累,我觉得很累,即使每天我都只是在发呆而已。
顾醒松也没有出声喊我,而且他做出了一件很出乎我意料的事情。
他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这个男人病弱、眉目清秀,眼神常年带着点阴郁,但他同时也肃穆、严谨,这样的顾醒松现在却和我一样,在我对面席地而坐。
我看着窗外,感觉到他在看我,我不知道我们两个这样坐了多久,直到我觉得腿麻了,换了个姿势,顾醒松喊我:“庭生。”
我才慢慢地把头转过来,我的目光定格在他的脸上,长久的没有移开。这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我不是故意要这样做,只是很疲惫。
我经常目光定格在一处就半天不动。因为我很累,每一次连目光转移一下我都深感疲惫。
顾醒松对我笑,他说:“你的眼睛很像我。”
我看着他不吭声,顾醒松就继续说下去:“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是在记恨爸爸吗,但是把你送到医院也是为你好,你看现在你安静多了,之前你非常的暴躁。”
我听着,我不明白顾醒松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是真的不明白,但是我看到顾醒松看我的眼神,他的眼珠黑的非常纯粹,看我的眼神是我从来没在第二个人眼中看到的眼神。
有一点点的像奶奶,还有一些挥之不去的阴郁让我感到熟悉,然后更多的是一种我无法形容的情绪。
现在他这样看着我,我突然还觉得他好像有点伤心。
顾醒松说:“你有些像我。这点不好。”
我告诉他:“我好累。”
顾醒松听到这句话后,他的表情又惊讶又疑惑,他问了出来:“可你……只是一直坐在这里啊。”
“脑子很累。”我垂下了眼皮,慢吞吞的告诉眼前是我父亲的男人,“你说的话,每一句话我都不明白,思考,这种事情,好累。”
我说完这些话,就闭上了嘴,这几句话让我感觉我把一天要说的话都说完了。
顾醒松的表情更惊讶了,他坐在那里也不再出声,他看了我很久,再开口他说:“我们……把药停了吧。”
“人不思考和白痴有什么两样。”顾醒松说,“你是我的儿子,你不能变成一个白痴。”
我没有出声,他说的话真不好听,可是我听了只是听了,我累。所以我既不会感到生气也不会感到开心。
顾醒松又继续说:“既然你都忘了,就去新的学校好不好,奶奶这两天生病了,过两天奶奶就会来陪你。”
我听着,听到奶娘两个字心中一动,那是一种很浅淡的悲伤涌了上来,带着一种长久而沉默的思念。
顾醒松看着我,他说:“你看起来很难过,如果不愿意那就继续读原来的学校,只是你要留一级……你可能会不适应。”
我对顾醒松说:“我很想她。”
顾醒松大概之前惊讶好几次了,这次他表情沉静,他问我:“想谁?”
“奶奶。”我喊道,然后我摸了摸眼睛,没有眼泪,可是却觉得想哭。我想到了一个头发银白做事从来不缓不慢的老人,我想到她怀抱的温度很温暖,我也想到她是我生命最初的温暖,是她将我养育陪伴我走过了我的童年。
“奶奶这两天感冒了。”顾醒松说,“害怕传染你,感冒好了奶奶就来这里陪你。但是如果你还是想回原来的学校,就回原来的学校上课吧。”
我摇摇头:“不用。”
甚至我在想,就算不上学也没什么,我根本没有上学的冲动。并且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顾醒松为什么让我转学。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遇到了少数的几次,他在关心我。
顾醒松是在担心我回原来学校上学,因为留了一级会被曾经的同学耻笑,他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以至于后来我想起了这件事,我也很怀疑他是否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可若是有的话,可能也只有这一点了。
关于顾醒松的印象,这一次的对话印象最深刻,后来我与他与袁梦宇都好像失去了交集,最后一次与他们交谈是两人入狱的前夕。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后,久到我已经成年有了自己的事业,久到他们已经年华不在,他们亲手摧毁了自己。
奶奶在两天后到了这处小别墅,奶奶带来了自己雇佣多年的阿姨,加上小别墅的保姆,双层的住处看起来也有了人气,奶奶还带来了一只白猫和一只拉布拉多犬。
我见到她的那天,我挨着她紧紧地坐着,奶奶把猫和狗往我身前递,说:“庭生,你看,小猫和小狗。”
我把凑过来的猫和狗推开了,抓住奶奶的胳膊,奶奶看着我:“咦?你不喜欢小动物吗?”
“我很想你啊。”我眨了下眼,眼眶中有液体落了下来。
我突然记起来,她离开我很多年了。
那天把奶奶吓坏了,她很焦急的让保姆打电话给我的主治医师,原来她买了小猫和小狗也是医生建议的,据说宠物可以治疗抑郁症,但是显然我不仅没有表现出兴趣还哭了出来,奶奶吓得以为我又病发了。
但其实我只是很想她。
八月二十六日,背二年级,我本来就上学早了一年,班中到基本都是同龄的孩子。
学校是公立学校,和以前就读的双语私立小学应该不太一样,我也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是上学的第一天,还是能感觉到班中一群小孩们的窃窃私语,这点其实也很奇怪,我和他们同龄,但我就是觉得这是一群小孩子。
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