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门就被淋了个透。衣料紧紧贴在身上,他想往前走,却被劈头盖脸的雨打得生疼。
刚出门尚且如此,他不敢想象,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的蘑菇现在是什么模样。
温亗脱力一般跪在叶片残损的芭蕉下,抖着手将被雨冲刷的不成样子的紫芝捧到眼前,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因为他捧在手中这遍体鳞伤的灵芝,已然没有了一丝生机。
出诊回来,温亗第一时间进卧房去看蘑菇。
距离那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温亗几乎日夜守着重新栽植在盆中的紫芝,但却始终没等到他开口和自己说话的一天。
紫芝相对于其他植物更喜湿热,温亗便时刻保持房内温度,时常添些腐叶进去。看他一日较一日长势良好,虽然只是静静的,可好歹心中多了几分希望。
他越发少出门,除去固定的几日坐诊,其他时间都守在紫芝旁。暴风雨撕开的裂痕已经渐渐痊愈,只是疤痕不可避免,温亗的目光每每触及于此,都会带起深重的愧疚。
他带回来的小东西,却没保护好。
温亗的守护是沉默的,他不像那些幡然悔悟的人,对着已经失去的爱人无尽忏悔。只是捧一杯茶,拿一卷书,书桌上一人一芝,几个时辰转眼就溜了过去。
“你怎么老是坐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温亗呆滞的表情像极了几年前摸黑上山的夜里,在空无一人的林中听到人言时的样子。
“你……”
落霞山中,蘑菇经历过很多次比这糟糕百倍的天气变化。所以虽未修得人身,区区一场雨,还不足以夺去这株三百多岁的紫芝的性命。那日在雨中成了那样破败的样子,多半是因为他自己突生绝望,丝毫没有求生的意愿。
早在初春来临的时候,蘑菇就恢复了意识,只是不知该和温亗说什么。他被安置在卧房床边的小几上,后来温亗将书桌也搬进来,蘑菇竟然得以日夜与他相对。
他好像在温亗日复一日的守望中,体察出一些不一样的情愫,但这样的想法又被他即刻掐死在脑中。毕竟他爬温亗床的那几夜,也以为温亗对他大概是不同的。
可就这么被他时时刻刻守着,蘑菇渐渐不自在起来。叫他看着温亗却不说话,对他简直是最痛苦的折磨。这日上午坐过诊,他见温亗又拿本医书在他旁边坐定,实在憋不住,出口这么一问。
“你什么你?看我好了,又想将我摆出去再淋一场雨罢?”
蘑菇心里是有气的,但他也不是真的这么想温亗。他觉得温亗这样是因为愧疚,但让他难过的恰恰是愧疚。他最不想要的就是这种感情。他渴望的,是对等的喜欢,或者说,爱。
“不……不是这样……”温亗还没从蘑菇和他说话的震惊中缓过来,磕磕绊绊道。
“那是什么样?难不成你也喜欢我?”蘑菇索性破罐子破摔。
温亗听见这个“也”字,又回想之前梦中,蘑菇枕在他肩上凑到他耳边,含含糊糊说的那些在醒过来后就不甚记得的话,还有紧紧搂住他腰脸红的样子,方才恍然大悟:原本两厢情愿的事,却生生被他弄到这个地步。
他面色未变,如远山般的眉眼下薄唇微抿,只有捏着书页的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略微发白:“不可以吗?”
“什么不可以?”
“……”
蘑菇这才反应过来:“你你你……你说你喜欢我?”
温亗依旧不答,将书搭在另一手的手背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蘑菇太惊讶,语无伦次道:“可是……那天,你明明……”
“我以为你只是戏弄我,”温亗面上一派沉静,说出的话却一字一句灼着蘑菇的心:“以为是我自己一厢情愿,最后只换来你的嘲弄。却没想过你夜里如此举动,也可是因为…因为对我有意。”
蘑菇彻底呆了,他晕乎乎的,脑中飘来荡去只有温亗说的“一厢情愿”四个字。
气氛转换的如此之快,蘑菇和温亗谁都没想到,明明依旧是一人一菇相对,空气里却突然悄悄飘起粘稠的甜蜜,恋人间彼此心意相通,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我……我现在该说什么?”
温亗强自保持的镇定中掺杂几分难以看出的窘迫:“自然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
蘑菇默了一瞬,话就跟竹筒倒豆子一般滚出来:“我真是太傻了!竟没看出你对我用情如此之深,好端端的想着寻死,幸亏没死成……”
温亗蹙眉:“寻死?”
“那当然!不然你以为区区暴风雨能耐我何?好歹是落霞山中数得上年纪的……”
蘑菇忙着洋洋得意,这才注意到温亗脸色的变化。他紧接着想起这几个月温亗的担忧与愧疚,渐渐心虚起来:“那什么……雨确实挺大的,再加上风一吹,我……”
温亗眼前满是大雨中蘑菇狼狈的样子,近日来熟悉的痛感又从指尖极速传到心脏,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压下这股强烈的后怕,努力稳着声调斥他:“闭嘴!”
然后放下手中的书,有些发抖的手端起茶杯浅浅喝了一口才继续道:“以后……万不可再如此冲动,莫为了任何人伤及自己性命,不值。”
说完简单的三言两语,温亗便很快起身出去,留蘑菇在卧房待着……反思。
按理说,互诉衷肠之后,更应该蜜里调油才对。可温亗和蘑菇之间却还是不冷不热,唯一与之前不同的一点是蘑菇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