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疑惑地说:“反正我都不长个子了,这种宽松的衣服就不用买这么多了吧,以后也穿不了呀。”
温亗边抬起他胳膊穿衣服边说:“再怀孕了不就可以穿了吗?”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低头看蘑菇,等着他面红耳赤反驳自己。可没想到这人鼓着脸想了想,竟点点头认真道:“也对!”
温亗先是有些失笑他的傻气,但原本是逗弄他的话,此刻被他认认真真地应承下来,又想起孕吐最严重的那几天,他怕恶心,连转头的动作都不敢做的样子,温亗心尖上倏而就酸酸涩涩地软了一下。
他手指翻飞,帮蘑菇系好腰间的药囊,才起身双手搭在他肩上垂眸叹息:“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你傻,还是我傻。”
蘑菇扶着腰小心地踮起脚,在他下巴上亲一口,说:“上次我去给刘婶家送药,人家还夸我伶俐呢。”
温亗当然知道他言下之意是什么,屈指在他额上敲了一记道:“真是个不肯吃亏的,丑的不是你,傻的也不是你。”
蘑菇被敲了一下却一点都不痛,洋洋得意道:“那当然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他肚子越来越大,落霞山中的两株小灵芝自然也圆圆鼓鼓地长起来了。金针菇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林子里那圆头圆脑的小灵芝,连温亗家都少去了。蛇妖也足足用了两成妖力,在龙血树周围设下结界,连个蜘蛛都爬不进来。
怀胎到六个月的时候,到了晚上,小灵芝周身就慢慢开始发散荧光,金针菇知道,那是灵识开始聚拢,小灵芝有了规律的意识了。至此,他更加挪不开步子,生怕自己不在跟前一刻,两株长在他们心尖上的小灵芝就会出什么意外。
蛇妖的洞府因此空置下来,也陪着金针菇日夜守在龙血树下。毕竟这是正事,他不能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把人绑回去。
这天,久未来过的金针菇在午时将至的时候推开了院门,温亗正陪蘑菇绕着院子慢慢转圈。蘑菇见了金针菇,先问小灵芝好不好,金针菇道:“好得很,比你那时长的好看百倍。”
蘑菇笑起来,转头跟温亗说:“你别信他,他自己的原身长的难看,就来诋毁我。”
温亗理了理他披着的那件衣服,对金针菇道:“真是劳你费心……”
金针菇抢着话道:“大恩不言谢,孩子生出来让我做个干爹就好了。”
温亗也笑了,说一定一定。
说着话,蘑菇揪着温亗衣袖道喊了声饿,温亗听他说饿,“唔”了一声,等他站稳了才松手道:“我去厨房弄饭,你同清逸在这里。”
金针菇扶着他坐到花架下的藤椅上,五月初的天气,紫藤开的正盛,一串串花穗从花架上垂下来,金针菇满眼忧色掐了一朵放在手心定定地看,良久,才转眼问蘑菇:“你想好了,当真要这样么?”
蘑菇眼里满是愧疚,“我不知道……但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温亗更重要。而且,这个方法不是没有妖灵试过,至今还没听过失败的例子,不是吗?”
金针菇阖眼,脑中闪过龙血树下呆头呆脑的两株小灵芝,一株大些,另一株小些。他长时间地守在他们身边,便偶尔能听到些奶声奶气的呢喃,说:“好香啊……”,或者:“宝宝……宝宝……”,勾得他一颗心软成天上的云彩,恨不得将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捧到他们面前。可是如果那么做了,这两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就有可能在灵力震荡中失去呼吸,无论那可能有多小,只要想到,就会让他的心剧烈地疼起来。
第二十五章.蜕变
但孩子长在蘑菇的肚子里,最痛的人就不可能是他。然后他的思绪又回到大约二百年前的小院中,重又看到了后来,靠编织梦境才能维持生机的蘑菇,只是一瞬,金针菇便睁眼道:“那便这样。你别怕,始终有我在,有温亗在呢。”
接着,金针菇又道:“只有一事:既然做了这种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别后悔。出了弓的箭,是没有回头路的。”
蘑菇握着他的手,垂眼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又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抖着声安抚说:“等会儿可能会稍微有点难受,但是不要怕,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和爹爹永远在一起呀……”
六个多月的小灵芝精不知听没听懂这话,只知道是爹爹的手贴上来了,争着抢着手脚并用,去攻击蘑菇放着手的那块肚皮。蘑菇习惯了,抿嘴笑笑,轻轻拍了一下那里,说:“不许调皮!”
小灵芝对着他拍上来的手掌就是一个小脚丫子,蘑菇瞬时落下泪来,贴着两层薄薄的春装轻柔再轻柔地抚摸,哽咽着语不成调地说:“如果不这样做,我没有其他办法……真的没有办法了……”
金针菇看在眼里,这才知道自己误导了他了,解释道:“不能后悔的意思是,妖丹一旦取出,便不可能重回体内。我在人间妖界走过多少遭,人妖相恋,你们不是第一对,故而妖类为了长相厮守放弃妖丹的事,这也不是头一桩,”金针菇顿了顿,对上蘑菇的眼,肃而又肃道:“但人类必要经历生老病死,到了韶华褪尽的时候,妖类费尽心思,想重新纳回妖丹的数不胜数,最后弄得生不得生,情不得情。”
“这还不是最令人唏嘘的,”他说,“最令人唏嘘的,是情最炙时妖族放弃妖丹,誓与人类同生共死。但情爱终有尽时,短的不过两三年,便鸾镜两裂,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