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清楚她已经没有时间了。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没有多少时间了。只是丫头希望自己还能拖的久一点儿,这样在她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日子里,就可以把她这辈子该为他做的事,都做完,就可以走的安安心心了。
可是,又怎么做得完呢……
那是她最喜欢的人啊,那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啊,那是当初年少从纵马飞扬神采奕奕的人啊!丫头犹记得告别时那人策马飞来,一袭红衣不染世俗。犹记得再见面是那人飞身而下,翩若惊鸿。犹记得那日掀起盖头时,眉眼间的深情。
她的男人,是个穿正红都艳丽无比的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是个甘愿化为绕指柔的人。若是能和他这样过上一辈子,该有多好啊……
“在想什么?”煜霜坐在床侧看着发呆的丫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在想,也怎么就这么好看呢!”自知自己时日不多,丫头也没了往日的娇羞。事实上,她知道这几日自家男人疯了一般的排除人给自己找药,如果不是担心见不到自己最后一面,想必他早已坐不住了吧。
“嘴倒是愈发的甜了!”煜霜失笑,翻身躺在了丫头的旁边,像是哄孩子一样拍着丫头的背,“累不累?再睡一会儿吧?”带着试探小心翼翼的问道,却让丫头莫名的心一酸,他的爷什么时候,也这般小心了。
丫头知道没有人会卖药给煜霜的,不仅仅是因为有人买断了城中所有的药,而是因为自己是个红颜祸水。自家男人的本事她比谁都清楚,可是那日他指着自己,说这个世界,能让他牺牲性命来保护的,只能是她一人,天下苍生与他无关。
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因为他懒得掺和进那些红尘俗世,可是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惹了那些他们得罪不起的人。只是她很开心,即便她知道把自己害到如今这般田地的也是他时,她依旧很开心,作为女人,又有哪个不希望男人只对自己一心一意呢?
“爷,你说虞姬妲己,死的时候也这么幸福么?”抬头看着男人因为近几日忙碌而没有剃去的胡渣,有些心疼,“爷是不是有没有好好休息?这几日也是的,都看不见爷了呢!”绝口不提三个孩子的事情,因为丫头知道生死有命,活着的他的爷自然会好好对待,死了的问起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你倒是想的够多的!”知道丫头是在表达自己很幸福,煜霜不由的失笑。
“我饿了,爷可以去下碗面给我吃么?”丫头歪着头看着煜霜,“一直都是我在给爷下面,这次终于也可以换做是爷来服务我了呢!”这么说着,丫头吃力推了推煜霜,“哥快点儿去啊,我等着!”
自从这个男人成了她的夫君,她就再也没有这般唤过他。她知道这人不会拒绝她,只要她喊出哥这个称呼,这个男人就不会拒绝她!果不其然,敲着这人的一袭红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丫头闭上了眼睛笑的很幸福。
最后,能再看看爷长得什么样,就已经够了。
煜霜端着阳春面回到房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丫头闭着眼睛一脸幸福的样子。顾不得手里掉落的面,煜霜急急惶惶的奔到床前,颤抖的手伸到了丫头的鼻息下,感受到她微不可见的呼吸,一下子乱了手脚。
二月红终于忙乱的用狐囚裹住丫头,背起她向张启山府中狂奔。此时正值寒冬,大雪飞扬之极,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路,两人身上就已经裹了不少雪花。因为出来的匆忙,煜霜只记得给丫头裹得严严实实了,自己却没怎么穿。
只是此时,顾不得了……
“佛爷,煜霜求您了,救救她吧!”抱着怀里气息荏弱的丫头,煜霜跪扑通一下跪在了张启山的府前,“只要您救了他,无论什么我都应了!佛爷,只要您救救她,无论什么……都可以提啊!”二月红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神情有些绝望。
张启山府里的门紧闭着,没有丝毫的动静。只是煜霜也没有动,只是抱着丫头在张启山的府前跪着,颇有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天空中一直下着雪,两人身上已经积了不少雪,怀里的丫头睡睡醒醒,不知过了多久。
再次醒来的时候,丫头扭过头看着依旧紧闭的张府大门,伸出手摸着煜霜冰冷动手的脸,依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哥,我们回去吧。如果这是丫头的命,丫头也认了!这些年和哥在一起,丫头已经知足,只是丫头唯独放不下哥啊!所以哥,咱们回家吧,别让丫头再担心了!”声音轻柔,有些漂浮。
煜霜不为所动,只是跪在雪地上笔挺的抱这丫头。丫头对她来说的确不是情人,也不是爱人。可是这么多年了,丫头伺候他吃穿照顾他冷暖,替他生了孩子搭理内室,他又怎么不会对丫头产生感情?
两世为人,丫头是第一个毫无原因对他好的女人,在他心里丫头有的时候像是妹妹,但结婚之后更多的时候,却是像极了那个他从未见过的母亲。会担心他有没有冻着,是不是过得开心,有没有受委屈。
“没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煜霜不知道正在安慰着谁。
“哥,能在你的怀里走,我真的知足了!”丫头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紧紧依偎在二月红身上,敲着自己的衣裳和发丝于煜霜的缠绕混杂在了一起,就好像两个人的红线一般,开心的笑了起来,“如有来世,我一定好好的,伺候哥!”
“丫头……”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