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笑，星眸璀璨，柔情百态，“只要是瑶瑶化的，我都喜欢。”

她的皮肤自带苍白底色，甚至无需涂抹过多的粉霜，江瑶这双给遗体做美容的手，好久都没有碰过活人的脸，而面前这个“活人”，曾经是她万年不变的试妆对象。

浓重粗黑的眼线外扫一圈深邃眼窝的阴影，江瑶发觉自己对色系搭配的熟练度并没有减退，仿佛跳过了中间这几年的纷乱，回到了大学时代。楚甯乖顺地坐着，任由她摆弄，惨白无血色的双唇点上一抹朱色，两颊的腮红恰到好处，看起来再无之前那般的沉沉死气，倒更像生前的样子。

“阿甯还是那么美。”

这一刻江瑶陷入了恍惚，盯着这张脸，开始怀念起那些过去，如果注定错过了一些时光，那么现在的日子不也很好么，至少，每当入夜，她们能陪伴着彼此，相拥而眠。

“我给你拍张照吧！”

她拿起手机，打开相机，把后置摄像头对准楚甯的脸，镜头前加了特效却怎么也无法识别人脸，可屏幕上分明又能看清楚。她按下中间的白色键，定格下来这张夜夜入梦的脸，当做留个纪念。

“瑶瑶，拍不了的…”

楚甯苦笑着拿过她的手机，调出她刚拍那张照片一看，哪有自己的影子，镜头里只有身后的床和衣柜。她看到江瑶眼里的恍然大悟，和淡淡的失落，轻声安慰：“只要你记得我的样子，就好了，没关系的。”

“只有我能看见你吗…”

“嗯。”

“……”

夜深，两人躺在同一个被窝里，江瑶把楚甯紧紧搂在怀中，哪怕被冻得直哆嗦，也不肯开暖气或用电热毯。楚甯是一块万年不化的寒冰，凛然的凉意直渗骨髓，两具身子贴在一起，像冰与火的交融，生与死的跨界，总是时时刻刻提醒着她们，两个世界不一样。

“我们就这样在一起好不好，以后晚上我就在家等你。”

江瑶沉浸在对两人美好未来的幻想中，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丝甜蜜笑，眼里满是憧憬，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楚甯的手，贴过自己的唇，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有些生前的遗憾难以如愿，能以这种方式在一起，也算是偿还过去的情债，可是，没有人知道她们还能这样下去多久，也许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

却绝不可能是一辈子。

楚甯没有回答她，想要瑟缩起身子，怕冻着江瑶，又情不自禁想要好好抱抱她，想要亲近更多。今夜是她最后的停留，当初执念未消，寻寻觅觅一抹孤魂飘荡世间，只为找到江瑶，而现在看到生前的爱人过得好好的，心结也已解开，愿望了却，再也没有贪恋人世的理由。

天道的惩罚是残酷的，她不怕魂飞魄散，只怕爱人受到牵连。

“阿甯？”

江瑶心有不安，火烫的身子又贴紧了些。

她侧过脑袋，久久凝视着那双渴望的眼眸，眼角沁出一滴凉泪，“好。”

这个字如同给江瑶吃了颗定心丸，悬起的心脏终于放回了肚子里，她怀着对两人的小生活无比甜蜜的期待，抱紧了楚甯，渐渐睡去…

冬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入没有窗帘遮挡的卧室里，盈满生机气息，床上蜷缩着的人动了动身子，习惯性伸手摸向身边的位置。指尖触到的只是夹杂了冰凉空气的被褥，找不见拥她入眠的身影，江瑶猛然清醒，睁开了眼睛。

光线刺得她有些晕，大脑还处在一片混沌中，她愣愣地看着身边楚甯睡过的位置，空无一人，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现在是白天。她不由叹了口气，靠坐在床头，轻嗅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淡淡幽香，想起昨晚两人间的约定，她只需要等待夜的来临。

只要天黑了，楚甯就会回到她身边。

房子里到处也找不到那条白围巾的痕迹，狗狗们的食盆前也没有满上的狗粮，江瑶似乎感觉不到楚甯在这里留下的气息，心中隐约萦绕着焦灼，越发急切地盼望太阳落下去。

第一夜，楚甯没有来，她等了一晚上。

第二夜，楚甯没有来，她等了一晚上。

第三夜，楚甯没有来，她等到深夜，熬不住睡着了。

第四夜、第五夜…

很久，楚甯都没有再出现。

而每个夜晚，江瑶都会坐在窗台上，对月凝神痴望，等候身边那骤聚的寒凉，就那么一直等，一直等…

也许楚甯是不会回来了。

带着生前的遗憾，死后的不舍，她大概不再是一个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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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