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诚愣了一会儿，他抬头看着墙壁上一幅山水画……

王天风在他印象里，就是一个经常和明楼掐架，做事决绝不给人留后路也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一个疯癫之人。

所以，疯子这个外号，一直再贴切王天风不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说“来了就没打算回去”。

这让明诚想到了少时读过的曹植的《白马篇》，里面有一句“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明诚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是一个他临时定下的行动方案，视死如归却尽善尽美……

“……寒刀足够牵制住藤田和76号，寒刀手里的作战计划才有可能被最大程度地相信。”因为谁都会以为，机密在寒刀身上才是最稳妥的。

“还是那句话，灯下黑。”王天风懂了，明诚再用自己寒刀的身份做诱饵，吊藤田这条大鱼。“如此一来，你……”

“一死而已，又有何惧？”

明诚笑着反问王天风。

此刻，明诚的笑容灿烂得刺眼，刺痛了王天风的双眸，也刺痛了郭骑云的心。

这是他们军统最神秘的寒刀，却这般灿烂如烈阳。

每个人都以为寒刀是黑暗、冰冷、血腥、残忍的，而真正的寒刀却有一双洞澈若清泉的眼、一副灿烂至极的笑容。

王天风笑了，“明处长放心，我一定听从指挥。”

明诚笑着握住王天风递过来的手，“明先生一定会找王处长谈话，到时候，明某希望，王处长忘了寒刀是谁。”

“当然。”王天风看着他即将出门，他不禁问道。“明诚，我非常好奇，你为什么一直留在明楼身边。”

“我姓明，只此而已。”不留在明楼身边，他能去哪里？明诚想起荣初说过的话，他觉得感同身受。

荣初说，阿次在哪，家就在哪。

他又何尝不是？

明楼在哪里，哪里才是他的家啊！

“你也是一个疯子，比我还要疯狂的疯子！”王天风笑得真切，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开怀过了。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人，的确值得所有人推崇，而不是一味地盲目崇拜。

不为功利，只为胜利。

不求名利，只求周全。

这个人，可以用自己的肩膀给身边的人支撑起一片天空，自己却甘愿面对一切困难，甚至是独自面对死亡……

他为军统有寒刀而发自肺腑的骄傲着。

“年少时，我也想过‘小舟从此逝，沧海寄余生’。奈何，这个时代需要我们燃烧自己，点亮黑暗的旅途。”明诚推开了房门，坚定的脚步声被合上的房门一点点隔除……

王天风看向郭骑云，他只是从郭骑云眼里看到了一抹光芒。

那是信仰和希望……

“什么感想？”王天风问郭骑云。

“处座……”郭骑云的话被王天风打断了。

“没有外人，还是喊老师吧。”郭骑云是他一手培养的学生，比明台和于曼丽都要早进军统。

“老师，进军统的时候，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有一天和寒刀一样。让人既敬又怕，活在黑暗里却耀眼过每个行走在阳光下的人……”郭骑云停顿了一下，“看到寒刀本人后，我更加钦佩的是他的勇气。”

整整十二年的军旅生涯，究竟有多少次与死神擦肩。

“寒刀十六岁进军统，传说是被杜旅宁那个老家伙硬是带上这条路的。当时的寒刀死活不愿意……算来，他可是军统早期培训班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未成年人啊！”王天风不无感慨，曾经他们的老师张立普经常对他们说，杜旅宁有多么心狠手辣，硬是把一个未成年人磨砺成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刀。

郭骑云想，他十六岁的时候还在家里，刚喜欢上摄影……

“对于死间……”王天风承认自己是个疯子，他的这个计划，会牺牲所有人。可是，这毕竟是他一手培养的学生啊！

“为国为民，义不容辞。”

郭骑云打断了王天风的所有话语，他说的很平淡，就像平时读报纸一样。然而，他眼神坚定，灿若星辰。

“好样的。”王天风笑得欣慰，眼里却突然晕染了些泪光……

郭骑云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槟榔，递给王天风。他的笑容很阳光，眼神亮得很。“老师，给。”

王天风拿了过去，一滴眼泪还是没有忍得住……在他转过头之前，落了下来。他沉默地嚼着他爱吃的槟榔……

郭骑云伸手想拍拍恩师的肩，最终还是作罢了。他一如既往地抚慰着王天风，“老师，我没事，真的。”

明台和于曼丽在和平饭店门口把明诚给拦了下来，两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惹得明诚一阵好笑。

“怎么？零花钱又没了？”明诚说着就掏钱包，“要多少？”

明台看着他，眼神里有担忧，更多的是恐慌。“阿诚哥，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只是问你要零花钱的小孩子？我长大了！我可以帮……”

“长大了呀！那很好，走，跟我去办件事。”明诚截断了明台的话，示意两个人上车。这大庭广众之下，难保有人听见。

可是上了车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