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斯特输入指令,打印机发出油墨不足的警示音。艾德里安看看表,离商店关门还有些时间。
“我去买墨盒,”艾德里安从躺椅上起身。
“你不必,明天再去。”
“明天就晚了,”艾德里安套上外套。
克莱斯特拦住他的去路。
“说说而已,别去,”克莱斯特提高了声音,怪异的焦虑从他眉间掠过。
“你做了很有价值的东西,我想让它物尽其用。”
“别是今天,看这个天色。”
艾德里安望向窗外,空中阴云密布,遮蔽了阳光。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自然的变化,但今天的气压让他感到些许不适。
“你在心疼别人,”艾德里安在克莱斯特脸颊上安慰地吻了一下。
“不,我没有,但你不需要这么做。”
“我带上伞,马上回来。”
艾德里安还是出去了,克莱斯特呆愣着望向对方离开的方向。艾德里安也许是第一个承认——或者乐于装出承认——他价值的人?他坐回电脑前,呆滞地望向屏幕。
过了约半个小时,传来了敲门声,算算时间艾德里安也该回来了。克莱斯特披上外套走到门边。
“哪位?”
“艾德里安?!”
门外一个嘶哑而苍老的声音喊着
克莱斯特谨慎地贴到门旁的墙上,尽管门上有铰链,保险起见他还是没有开门。能叫出他们名字并知道住处的人,不是熟人就是仇人。显然,这世上仇人更多。
“你是谁,”克莱斯特又问。
“老特兰西!特兰西!”来人的腔调带一点口音,克莱斯特一时没分辨出来,“你又是哪个混球?”
“我不认识你。”
“我来找艾德里安。”
“你找错地方了,”克莱斯特说。
“给老特兰西开门!”
“没这个人,”克莱斯特重复了一遍。
“不可能!我当然知道他和一个小□□结了婚,躲在这儿度蜜月,把老特兰西和一大笔要掉进口袋里的钱忘到了脑后……哦,你就是那个小□□!”
“你再不走,我就打911,”克莱斯特威胁道。
“911?哈,哈。”
克莱斯特懒得理他,回到卧室拨通了艾德里安的手机。
“有个特兰西什么的要见你,有安排吗?”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几块木板破片连滚带爬地飞了进来,克莱斯特蹲下身,从抽屉里摸出手枪。
“什么声音,晚了?”艾德里安说。
“我想他用霰弹枪轰破了门。”
“别惹他,怎么喷你都别回嘴,我在楼下了。”
克莱斯特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沙发上。他可咽不下这口气。当他回到客厅的时候,特兰西已经在他们的沙发上坐下了。
这是个五十出头的健壮老汉,脸色红润,皮包骨头,头发秃得比克莱斯特故意剃的光头好不了多少,头皮上有一个蛇钻骷髅的红黑色纹身。老家伙拿着一杆有点年头的伯奈利m1霰弹枪,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看见克莱斯特的时候他招了招手,径自操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看到这副光景,克莱斯特当即全身发毛,什么都说不出来。他赶紧打消了先前的念头。
“哦,你只是个小子,还算不上小□□,因为你还挺聪明,”特兰西拍拍身边的沙发,“过来坐,我可不会趁你男人不在就搞你的屁股。”
克莱斯特摘了手枪放在茶几上,楼道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克莱斯特在心里把艾德里安骂了一万遍。不过比起这个,他只想艾德里安赶紧进门。
艾德里安看着破损的房门,典型的特兰西式疯狂作风,省却开门的麻烦。
“好久不见,老家伙,你好吗,”艾德里安把购物袋扔到地上,张开手臂,“哪股风把你吹来了?”
克莱斯特见救星回来,赶紧起身挪到一边,在场两位都让他不舒服,但非要选一个更不舒服的,自然是那个老鬼。这时候他倒想起艾德里安的好处了。
“不好!”特兰西像拧住救命稻草似的搂住艾德里安,“我看你好得很!从巴巴还是阿巴还是哈桑还是巴拉巴拉那里拿钱,干着舒舒服服的工作,又和这么个小子结婚,躲到这儿来!”
“他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子,”艾德里安一指克莱斯特,“莱因哈特克莱斯特,我的合法配偶;特兰西贝克,老不死。”
艾德里安幸灾乐祸地看着克莱斯特强忍胸中的愤懑和不快,再看着他和特兰西握了手。占这便宜实在太有趣,而且他们都乐在其中。
“出了什么事?”艾德里安问。
“出了什么事?我刚把你家门轰掉,‘轰’!”
“我说让你来找我的事。”
“我得先帮你换扇门,”特兰西掏出老旧的诺基亚手机,“我知道一个伙计在做五金。”
克莱斯特听出了弦外之音,心里不是个滋味,感觉自己又把自己扭曲地骗了一把。
“我出去一下,”克莱斯特说,把手伸进袖子里,像从睡眠中苏醒的狼一样伸开手臂,衣服熨帖地附在身体上,打过蜡的拉链发出轻微的声音。
“八点之前回来,”艾德里安说道。
克莱斯特挥了挥手,提起装着抓钩枪的工具盒向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出自保罗?科埃略《查希尔》]
☆、第 22 章
艾德里安和特兰西出了门。他们钻进车里,打开音乐台。天色依然阴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