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这间家徒四壁的茅草屋,周生萧轻轻叹了一口气,翻身从床上下来。腹中的饥饿感让他感到新奇,在屋内翻找了一会,却只找到一块冷硬的大饼,将就着和水咽下肚子。
他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张破凳子上,时不时还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拿起桌子上的铜镜,果不其然,原主的相貌与他一模一样。
若要找出差别,大概就在于这具身体太过年轻稚嫩了。从年龄上来看,大概也就十六出头的模样。
他身上仅披着一件单薄而且打着几个补丁的旧长衫,宽大并且不合身。
周生萧吃完饭,从桶中取了一些水来细细地净手。他素来是一个很喜洁的人,哪怕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不愿改变。
归根结底,他并没有把自己当成原主。他从来都只把自己看作一个过客,借通古镜之便,来窥看过往曾经,他与那些人的羁绊。
原主是个穷书生,但总归长了一张跟周生萧一样的脸,在村子里颇受女孩们的欢迎。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女孩子当然不可能像周生萧在汉代遇到的那些名门闺秀一样,从小被养在深宅大院里,不知人间疾苦。
那些女孩子抛头露面又很小出来做农活,早熟得很,一早就有大胆开放的看上原主,说将来要嫁给他。
土鸡里也会出凤凰。村子里有一户家境还算不错的人家生了一个女孩,名唤曦凤。人如其名,这个曦凤打小就生得漂亮白净,家里人也没让她出来干活,于是成了有名的美人。就算是附近城镇里,也有不少人家前来求亲。
原主曾经远远看过这个女孩子一眼,便喜欢上了她。从此更加努力读书,立志考取功名将来娶她。但这个曦凤显然并不喜欢原主,有一次听说有个穷书生喜欢她,还当众辱骂了原主。
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书,一盏油灯。一张上好的宣纸上写着几个整齐的小字,周生萧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是一首情诗。
大概是原主写给那位曦凤的吧。
“咚咚咚!”茅草屋的破门被人大力地敲着,连带着整间屋子都震了震。
周生萧走过去开门,看见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拎着一个篮子,笑容满脸地说道:“生萧,好久没见你出来了,我来看看你。”
这个壮汉名唤王大力,算是原主的好朋友。他为人老实敦厚,凭借一身力气赚得了房屋田地还有女人,想来如今都快有孩子了。
王大力时常接济原主,也知道原主喜欢那曦凤姑娘的事情。
周生萧侧开身子让他进来,淡淡地说道:“近日忙于苦读,科考在即,实在没有时间出门。”
王大力大大咧咧地走进来,粗线条的他并没有发现周生萧的改变。他看到这间破旧的屋舍叹了一口气,从篮子里取出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以及一大碗红烧肉和素菜。
香气顿时弥漫了整间屋子。王大力冲周生萧招手道:“快过来吃吧,我婆娘做给你的。真不知道你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早该娶个女人照顾你了。”
周生萧坐到案前,吃着饭菜。他吃完以后,才说道:“我还未曾考取功名,又怎么会有女子看上我。”
“怎么会?”王大力乐呵呵地说道:“村里好几个小姑娘都向我打听你呢,像如花似玉她们,每天做梦都想嫁给你。”
周生萧差点把刚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忙抬头看着王大力。他即便是穿着粗布破衣,住在这样的陋室里,依旧显得不凡。那通身的贵气,活像身处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一般。
王大力看得都有些恍惚,喃喃道:“生萧,你怎么变好看了。”
周生萧微微皱了皱眉,他一向不喜欢有人用这种眼神看他。毕竟这样有些调戏的意味在里面。
“哎呀,对不住了。”王大力挠了挠头,连连道歉:“我这次来找你是有正事的,我们村给你凑齐了进京赶考的盘缠。距离科考只有不到一年了,村里的人都让我跟你说,让你早些出发,免得过阵子大雪压山,耽误了考试。”
周生萧道了谢,心里还是有一份感激之情的。这些淳朴的村民们,原本自己的生活就不好过,却还是如此对待他,他虽然不是原主,但都将这一切默默记在心里。
“对了,我婆娘还给你做了一件衣服。”
王大力一拍脑袋,抱怨自己的记性差。他从篮子里取出一件质地上好的青色长衫和一双长靴递给周生萧,还有银子银票等物。
离去时,他还嘱咐周生萧道:“越快动身越好,近来劫匪猖狂,钱财乃身外之物,记得保护好自己。如果有什么困难,就去驿站写信给我。”
正经书生赴京赶考时都会带一个书童一同前往。毕竟赶考旅途艰辛,堪称翻山越岭,风餐露宿。一个人背着那么多书和干粮,绝对会艰苦无比。
但现在的周生萧显然没有这个条件。他呆在这个村子里也无所事事,书生所苦读的那些书籍他早在千年前就倒背如流。
第二天周生萧就打算出发,他换上王大力送给他的那身衣服,随意地束起长发,背起竹篓,便顺着地图上的路前行。
途经村落之时,他还遇见了许多认识原主的怀春少女。她们知道他是赴京赶考去了,挥着手帕与他告别。不少胆大的还包了吃食糕点塞给他,抑或是手帕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