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上扬的眸迎上张隆半y-in沉的眼,浑身疼痛,但热辣而痛处的愤怒却以左肩为起始点,向着全身扩散,几乎将他整个的意识与理智都烧成一片空白与灰烬。愤怒的光影在眼前混乱地闪烁,成为迷乱的光球,左肩痛得就像是不属于自己,他觉得张隆半很可悲,这个人什么都不明白,可是吴邪也一样地可悲,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他明明应该,很强……
吴邪无从理解自己是什么时候失去了意识,整个身体都被更本能、更原始的力量所掌控,恍恍惚惚之间站起了身,而张隆半把黑金短刀抛到吴邪面前,一开一阖地说着些什么,吴邪完全无法明白,张隆半的笑声吴邪听不见,他说:好,再像以前那样,再训练你一次,然后杀了你。
『――吴邪,你不要成为张起灵,不值得。』
时空的缝隙之间是谁这么说过,那遥远模糊的嗓音被愤怒给吞没了,只剩下一点细微的温度,不可听闻、不可理解、不可追思。吴邪俯下身体,无意识地想要捡起那把黑金短刀,而猛然斜里s,he来的一枪打在黑金短刀的刀柄上,将短刀斜地打飞了出去,金属的震动发出了「嗡」的一声,不知何时出现的张起灵从屋顶上飞身而下,将黑金短刀抄进手里,一旋身揽住吴邪,吴邪还没回过神来,就看到张起灵站在自己的身前,一手拿着黑金短刀,另一只手把自己往后推去,低声道,「快走。」
张、起灵……吴邪怔怔地看着他,一瞬间有千般念头闪过脑海,左肩的热烫似乎得到了扼止,渐渐地降下了温度。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张起灵浑身浴满了鲜血,显然是从外面一路突破张隆半的人马,杀了进来。未曾痊愈的痂再度绽裂,新的伤口披散出赤色的液体,晕染了张起灵一身,几乎连那双眼瞳中都是浓浓的血红与杀意。吴邪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而张起灵漠然地抽出了黑金短刀,面对着张隆半。
「不关他的事,让他走。」张起灵沉声说道,张隆半不怀好意地眯起了眼,「你凭什么提岀这个要求?『族长』。」加重称呼的讽刺意味自然无法激怒张起灵,张起灵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道,「你何尝愿意真的把吴邪杀死?张隆半,别再自欺欺人。」
张隆半的脸上闪过了明显的错愕与隐约的难堪,还有近乎不存在的挣扎,他猛然一拔腰间的弯刀,对着张起灵一个挥舞,直逼颜面,便是放声大笑,「张起灵,你根本不明白。」
「……」
「你根本不明白,如果是那个孩子,绝不会甘心这样活下去,更不会甘愿于成为张启山的实验品。」张隆半的眼瞳颤动着,满是生命终末的疯狂与绝望,扑过来的同时手中的弯刀向下破开,但他说话的声音却渐渐地低沉而平稳了下来,「我没有选择。」
张起灵没有回应他的话,刀未出鞘,直接架住了张隆半的弯刀,他顺势回旋一踢,踢上张隆半的胸腹之间,将张隆半整个人震退一步,紧接着双足一点借力跃起,由高处下劈。张隆半没有直接架挡,后退避了开来。一人攻势凌厉,一人意存游走,打了一阵子,张起灵脸色越见苍白,他身上明明已经受了太多伤,常理来说,张隆半不必直接打倒他,只要拖到张起灵的r_ou_体无法继续支撑,自然会获胜,更何况张起灵无法对张家人痛下杀手,从这个角度而言,张隆半可说是立于不败之地。然而,张起灵浑身上下凌厉的杀气并未随着r_ou_体的衰落而消散,仍然厚重而逼人,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张隆半右臂蓄力,再次发动攻击,猛然扬的刀几乎贴着张起灵的颊侧削了过去,带起的气流利如延伸的刀锋。张起灵身子侧身闪开,一连侧踢,回勾腿,直拳,将张隆半击飞了出去,接着左手握上刀鞘,一拉一带之间暗色的刀锋终于出鞘,带起一流黑色的光,横在身前。张隆半勉力爬起,却没有立刻攻上,似乎对于黑金短刀的锋利颇为忌惮,反而又一连后退数步,更拉开了距离。
两人僵持了片刻,张起灵道,「一旦刀出鞘,你打不过我,张隆半。」
「……我本就没想打赢你。」张隆半看着他,越过他的身影看着吴邪,过了半晌,他摇了摇头,扬起的笑意几分苦涩,「你也跟我一样,你也没给自己别的选择。你要保他,那就守好了,张起灵。」他把手中的弯刀远远地抛了出去,往张起灵又走了数步,脸上的痛苦被疯狂而释然的笑所掩盖,张起灵没有退后,「你……」
「时间到了,张起灵。」
张隆半这么说,那一个瞬间,他余下的尾音被猛然爆起的巨大声响给吞没,张起灵脸色一变,回身抱住吴邪,飞速地后退。
剧烈的震动与光色从张隆半脚踩的地面爆开,张起灵勉力用空余的那只手遮住吴邪的双耳与眼,而吴邪所有的感知都被正面冲击的爆破所淹没,即便是隔着张起灵的手掌,他仍然感觉得到灼浓的光蔓延。
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竟看见张隆半在光中的神情化成了无以言喻的微笑,望着他的眼眸略眯,温暖而柔软。
是谁怔了怔,眼眶不自觉地就s-hi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