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玉?”秦晏轻唤一声。
“爹娘都死了,闻玉没有家了,将军能不能带闻玉回家?”闻玉扑进秦晏怀里,放声痛哭。
秦晏身子一僵,随即渐渐放松下来,手轻抚上闻玉的后背,柔声道:“既然如此,以后你便跟着我,我带你走。”
马车缓缓驶动,秦晏掀起帘子一角,看着沿途熟悉的风景,出了城门,走近明月坡,破败的军旗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秦晏垂眸,松开手,帘子恢复如初,遮住了遍地狼烟,却遮不住他心中的疮痍,如今这般光景,到底还是他的过错。
闻玉坐在一边,小心地打量着秦晏的神情,伸出手,握住秦晏布满茧子的手掌,安慰道:“将军莫要悲伤,他们为国死,虽死犹荣。”
“我倒希望自己与他们一同战死沙场。”秦晏凄惨一笑,眉间紧锁,化不开的悲哀。
闻玉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抱住秦晏,从今往后,他就要跟着将军了。
一行人快马加鞭,历经四天,终于抵达京城。
热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闻玉终究还是小孩子,好奇心重,早已掀开帘子打量着外面的世界,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使得他发出惊叹,若不是秦晏在此,怕是他早已飞奔下去。
“若是明日得闲,带你走走。”秦晏道。
闻玉眼前一亮,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秦晏点点头,“嗯。”
“谢谢将军!”闻玉激动地喊道,然后继续看着车外的风景。
透过帘子打开的缝隙,秦晏随意一瞥,便看见一位久违的熟人。只见那人正c-h-a着腰,训斥着身后的随从,恍惚间听见一句,“你们这么丑,哪有姑娘愿意跟本公子去游玩呐?早被你们吓跑了,你们……”
后面还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但秦晏听不清了,有林岸领队,马车顺利地驶入皇宫。
“侯爷,请下马车。”车外传来林岸沉稳的声音。
秦晏抚平衣上的褶皱,转头看着闻玉,闻玉会意,牵着秦晏,一同走出马车。
林岸看见闻玉,微微诧异,“这是”
“走吧。”秦晏没有过多解释,牵着闻玉径直往前走着。
碧瓦红墙,数不尽的台阶,皇宫还是如记忆中那般辉煌。青石板被扫得一尘不染,巡逻的侍卫一队紧接一队。
今日休沐,秦晏直接来到御书房,门前的刘公公一脸乐呵呵的,慢慢悠悠地迎上前,挥了挥手中的拂尘,“老奴见过世子,安平侯,陛下等候二位已久,随老奴来吧。”
林岸点点头,侧过头看着秦晏,目光落在闻玉身上,“他”
“一起去。”没待林岸说完,秦晏直接打断,“以后在京城,身边没人,难免寂寞。”
林岸不语,秦晏所言不假,陛下疑心越来越重,几次寻借口欲让秦晏归来,秦晏这一生,怕是再无战场杀敌的机会,思及此,长长叹了口气,最是无情帝王家。
走进御书房,宣国天子赵乾穿着玄色的便服,因年纪大而逐渐变黄的发丝用金色的发冠束起,加以白玉簪固定。五官轮廓分明,面色稍显老态,即便如此,不难看出年轻时的意气风发,只是那双眼睛,再不如当年那般明亮。
“微臣参见陛下。”二人拱手以礼,一旁的闻玉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照着二人的样子,有模有样的行起礼来,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赵乾放下手中的奏折,对着林岸说道:“一路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
“谢陛下恩典,臣就先行告退。”林岸弯着身子往后退,临走时看了眼秦晏,谁知这厮竟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一丝忐忑,心里一阵感慨,看来他是咸吃萝卜淡c,ao心。
终于,屋内就剩赵乾,秦晏还有闻玉三人。
赵乾看着秦晏的模样,眼神渐渐犀利,“明月坡一战,我军竟损失五万,你是怎么带兵的?”
“臣冤枉。”秦晏掀开下裳,跪在地上,腰杆挺得笔直。
赵乾见状,突然笑了,“哈哈哈哈,冤枉你还有脸说冤枉”
秦晏抬头直视赵乾的眸子,严肃道:“云州那边驻兵只有三万,臣不知陛下口中所说的五万是从何得知的。”
“你的意思是说,有人谎报军情”赵乾双眼微眯,眼中寒光乍现。
“臣不敢。”
赵乾嗤笑一声,“八岁一个人s,he杀黑瞎子,十三岁单枪匹马杀掉数十南蛮,十六岁带兵打仗,还有什么是你威远将军不敢的?”
“臣现在是安平侯。”秦晏提醒道。
赵乾不怒反笑,“你倒是适应得挺快的,安平侯。”
“天子恩赐,臣牢记于心。”秦晏恭敬地回道。
赵乾敛去方才的神情,他本就没打算怪罪秦晏,兵权已落到他的人手中,他也可以放心,毕竟秦晏是他外甥,逼太紧的话,朝堂上那几位老家伙又要念叨。几经思量后,面色稍霁,看着闻玉,问道:“这是谁?”
“捡来的。”秦晏回道。
“宣国人”赵乾继续问。
“是的”
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可大多数还是赵乾一个人讲。
门外传来刘公公尖细的嗓音,“陛下,贵妃娘娘传人来问,陛下怎么还未去海棠宫用膳。”
“好了,你回去吧,府邸还是以前的将军府,已经改成侯府的规制,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京城待着,毕竟这里是你的家。”赵乾换上一副长者的姿态,语重心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