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有人看着宋谙,衣食从不短缺,只是不能随意走动,最多只能在山头看看。
宋谙知晓,自己这是被软禁了,若是以前还能逃出去,现在?连笔都拿不稳,跟个废人一样。跟师父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也不知他老人家过得如何。
喝烈酒,骑快马,与最爱的姑娘,生可三两个娃,这是宋谙早期的理想,可是现在仅剩的就是,希望赵凌风的死讯传来。
可是,想什么偏偏得不到什么,因为转过身就看见赵凌风站在身后,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
“宋谙。”赵凌风唤道,眼里满是深情,久违的一年,他意识到宋谙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没死?”宋谙失望地说着。
赵凌风面色一沉,“你想我死?”
“嗯。”宋谙老实地回道。
“那很抱歉,我还想与你双宿双栖呢。”赵凌风不在意地笑道。
宋谙转身回屋,重重地把门合上。
连日的y-in雨天,使得宋谙只能躲在屋里,透过轩窗,数着瓦片上滴下的雨珠,心头一阵烦躁,回过头看见桌上摆放着的竹笛,直接扔到窗外,这已经是这个月第十支了。
赵凌风刚好走近,看着躺在泥水里的竹笛,垂眸看着左手食指上的刀痕,转身拿起一旁的镰刀,到后院的竹林里削竹做笛去了。
宋谙喜欢吹笛渍坏氖焙颍宋谙总喜欢吹笛子,那欢快的笛音,眉眼无邪的少年,是个人总会沦陷的吧。
宋谙打开门,看见坐在走廊木凳上的赵凌风拿着竹子在那削,手法有些生疏,看见宋谙后愣了一下,然后笑问:“舍得出来了?”
宋谙瞥了眼他,讥讽道:“堂堂阳武王,竟会做这活?”
“看见你把笛子扔了,便再做一支。”赵凌风回道。
“我可不敢吹,怕死。”宋谙冷冷说道。
赵凌风将镰刀放下,话里带着不满,“你就不能同我好生说话?”
“不能。”宋谙回道。
赵凌风也不说话,低下头继续摆弄着手上的竹子。
看见赵凌风手上不同的划痕,宋谙眸光微闪,出言阻止道:“即便做好,我照样会扔。”
赵凌风一顿,“那就做到你不扔为止。”
“我要去找我师父。”这个话题没有再接下去的必要,宋谙只好换了个话题。
“好。”赵凌风点头答应,“只给你一个月时间,若是一个月之后未回,你知道我的脾气。”
宋谙微愕,随即回道:“好。”
翌日清晨,宋谙坐着马车,前往那个令自己心心念念的地方。
依旧是那个云雾缭绕的山中,道旁盛开着不知名的野花,引来蝶蜂竞相采蜜。若是放在原来,宋谙定是会驻足观赏,然后采上几株给师父瞧瞧,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
宋谙手上拿着长棍,艰难地行走着,上山时太阳才刚出来,到达的时候,却已经日上中天了。
宋谙抬袖擦去额头上的密汗,平稳了气息后,这才推开那掉漆的木门,缓缓走了进去。
只见四周空荡荡的,房梁上结满蛛丝,一股霉味传入鼻尖。
“师父。”宋谙唤道。
屋内传来咳嗽声,宋谙闻言,大步往里走。
入眼便是一位骨瘦如柴的老者躺在榻上,面色蜡黄,颧骨突出,两眼目光迷离,看清来人后,咧嘴笑道:“宋谙,回来了?”
宋谙重重跪在地上,磕头道:“徒儿不孝。”
老者伸出颤抖地双手摸上宋谙的脸,虚弱地说着:“去年你师兄来看我,说你在京城跟一位王爷勾搭上了,被陛下赐死了。”说到这,老者顿了一下,眼角流下一串晶莹,“都是为师的错啊,不该让你走的,好在你没事。咳咳”许是太过激动,老者咳嗽起来。
宋谙起身,轻轻拍着老者,哽咽道:“这都是徒儿自己造的苦果,与师父何干?”
老者盯着宋谙的脸看了许久,然后伸手探到他的手腕,痛心道:“造孽啊。”
老者激动得又是一阵咳嗽,这一次咳出了血,落在灰色的棉被上。
瞧见老者的模样,宋谙心里酸楚不已,都怪他才害得师父这样。
“既然来了,就多陪陪我吧。”老者使出最大的力气,紧紧拉住宋谙的手。
“好。”宋谙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
之后的几天,宋谙到后山砍柴,去山间挑水,采些野菜与药草,然后回来烧火煮饭,给师父煎药,一如先前在山上生活一样。
老者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每日早间,宋谙便把老者背出来放在躺椅上,晒着太阳,驱散身上的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