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跳着,沉了声音问:“出什么事了?”
安阳公主略显犹豫,但想到夫君一向宽厚谦和,对子女也多是纵容宠溺,便将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
近来新罗那边的局势已渐趋稳定,逆臣被大周派过去的军队剿灭,善惠公主和宗献王子不日便要回家乡。这一日阳光正好,皇帝在上林苑设宴给善惠和宗献王子践行。许多皇亲国戚都去作陪,连同诸位皇子也都到了个齐刷。那善惠将目光屡屡落在萧衍身上,宛如牡丹缠枝,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却见他自始至终从未看过她一眼,却是在不经意间将视线瞥向坐在皇后身侧的沈孝钰。
偏偏沈孝钰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总躲避着萧衍,尽量不与他对视。
宴席间觥筹交错,又有缓歌慢舞助兴,耳边是管弦丝竹乐,宫商角徵羽,眼前是水红汨罗袖,妖娆慢歌舞,若不仔细地将眼睛盯在他们二人身上,还真发现不了这二人的蹊跷。
善惠有些酸溜溜地想,未来的太子妃和太子的弟弟,这大周果真是礼仪之邦。她向来是不落俗套窠臼的女中豪杰,并不像姜紫苏那样的闺阁小姐,在察觉到萧衍的心思后只会一昧地咬唇蒙泪。她端着那张倾国绝色的脸,笑意深浓地看了看孝钰,离开坐席朝皇帝拜了拜,道:“善惠与王弟即将离开大周,对于皇帝陛下的收留再造之恩,善惠铭感五内,自觉无以为报,便想以一曲《白鸠》做舞,献给陛下。”
嘉佑皇帝笑道:“早就听闻新罗公主不禁姿容无双,舞艺更是超绝,今日看来是我们君臣有眼福了。”
下首端坐的姜弥微敛过袍袖,朝齐驸马侧身,低声问:“这是唱的哪一出?”
齐驸马边和着皇帝,边细微地侧首悄声道:“《白鸠》是双舞,没瞧见那公主一个劲儿地盯着晋王看呢,临走了,想让人家和她跳一舞呢。”
姜弥恍然大悟,含笑着将视线巡弋在善惠和萧衍之间,见萧衍沉雍地坐在榻席上,平澜无波地端起茶瓯轻抿,丝毫没有迎合善惠的意思。
善惠瞧了他一阵,唇边那抹妩媚娇娆的笑意便如同染了毒汁般,愈发深浓,愈发刺目。她转而瞧着孝钰,笑道:“此曲由古琴弹奏为佳,听闻沈贵女出身大周世家贵胄,应善弹琴曲,不知可否赏脸。”
原本孝钰正神游天外,既没注意善惠向萧衍送了无数秋波,也没意识到这事会和自己扯上什么关系,乍一被点名,骤然惊讶,睁大了眼睛看善惠。
宴席上有短暂的安静,众人仿佛也没料到这位异邦公主怎会突然把矛头指向了与她少有交集的沈孝钰身上。孝钰心里一阵慌乱失措,不知该答应还是不该答应,见怀淑轻微地冲她点了点头,才平静了心神,缓缓站起来,拂了拂身:“愿为公主效劳。”
新罗虽是大周的属国,但人家公主愿意亲自跳舞助兴,又是当着宗献王子的面儿,点了一个世家女子为她伴曲,即便她是日后的太子妃,又有何理由拒绝?
内侍将古琴搬上来,正落在皇后凤座的下首。萧衍终于收起了他那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略带警告地看着善惠,凤眸中掠过一丝尖锐的凌光,善惠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笑得甚是风情万种。
《白鸠》只是一部弦律舒缓,蕴意悠扬的曲子,并不算难弹。孝钰虽然娇生惯养又在音律上没什么天赋,但自小在父亲的言传身教下也谙熟这些名曲,顺着节拍弹也撑得住场面。
曲虽好弹,舞却难跳。
顾名思义,所谓舞步便要有‘翩翩白鸠,载飞载鸣’的曲意优雅,又要舞出‘凌云登台,浮游太清’的洒脱奔放。孝钰全副心思都在琴台上,时不时抬眼看看善惠,跟着她的拍子弹奏,生怕习艺不精而丢了□□上邦的脸。宴席上众人皆惊叹于善惠的舞姿,弃杯丢筷,再无余色。
她年纪很轻,却将舞曲修炼的娴熟而流畅,什么时候该在什么地方落步,全都分毫不差。且步子随着拍子踏下去,似是渐入佳境,舞得节奏越来越快,比之原曲快了许多。但饶是这样,舞步仍旧精准而曼妙,没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只觉善惠那袭铁锈红水光绫撒花大裙似是笼了一层仙光,舞出的动作被惑目的光泽连到了一起,稍一错神她便从曲颈问天舞到了展翅翱翔。
大家眼睛里只能看见善惠娇娆的身段和曼妙的舞姿,耳边只听得到乐曲若流珠落玉盘,嘈嘈切切,竭力去追寻善惠的节奏。孝钰洁白的额头上沁出了许多汗珠,手指飞快地拨碾过柔韧的琴弦,顾不上指腹撕裂的疼痛,不敢错神地跟着善惠的节奏,很快琴弦上染了血水,变得粘滑而弹不住。
萧怀淑眉宇紧皱,心疼地看着孝钰,推开前方的案几想要起身,却被尹相一把摁住肩膀,他目不斜视意态端方,低声道:“你是太子。”
不管孝钰是不是被迫拉进这里面的,这是两个姑娘的较量,也是两国颜面的较量,人家公主能在快节拍下舞出精髓,琴曲若是兜不住还要靠太子求情,那丢的可不是自个儿的脸。
孝钰深谙此理,如被赶鸭子上架,即便被烤熟了也不能中途撂挑子不干。
萧衍偏头垂眸看着琴台上斑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