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你怎得不多点些灯,这大殿深幽,夜间越发显得阴森森的,你跟吴越侯说起话也不会觉得不方便吗?”边说着,边到我身边坐下。
我怀着心事,自然无心与她闲话,便假意轻咳嗽了几声,道:“也并没有什么要紧事,再说一会儿叔父也该出宫了。”
芳蔼凝望着我,半晌未动,似是有些伤慨不舍,叹道:“嫂嫂,明明你前些日子还好好的,怎会病的这么重?”
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何会这么不中用……”
见我们说起了话,沈槐极为焦虑地看了我一眼,蕴起一个勉强的笑容,道:“那……公主与娘娘说着,臣先告退?”
芳蔼见状,忙说:“不,吴越侯好容易来看嫂嫂,不必急着走,我该快些回祈康殿,母后还等着我呢。”她说着,视线不经意掠过屏风,稍稍停顿了片刻,又转了回来。
我心中一阵慌忙,却要保持面上的平静,安然道:“那我送妹妹出去。”
她也不曾拒绝,敛过臂纱起身,走了几步,突然奔到屏风前,将绘绢屏风推折起,一时,意清和怀淑毫无遮挡地暴露在前。
“沈意清?”芳蔼率先注意到他,极为诧异地叫出来,我忙去捂她的嘴,低声道:“芳蔼,当我求你了,就当没看见,行不行?”
她犹疑地回身看我,“嫂嫂,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沈大人既已跑了就该跑的远一些,舅舅可派了人四处查找他,万一被抓到那可是死路一条,怎么反倒往宫里跑……”她观察着两人的穿着,颇为顾虑回身看了一眼平静站于身后的沈槐,狐疑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第103章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搪塞她,而沈槐和意清亦站立在原地,缄默不语。
芳蔼的视线在我们之间巡弋,娇面上疑虑更深,冲着我道:“我要见皇兄。”我摇了摇头:“你皇兄睡下了,这会儿恐怕不能见你。”芳蔼微诧,观凝着我的面色,许久未言,蓦然,紧撷着我的手往一旁走了几步,刻意避开沈槐和意清,问我,“嫂嫂,你要做什么?你把皇兄怎么了?”因动作幅度太大,摆头之际注意到一直躲在暗昧中未曾言语的怀淑。
她迷茫地紧盯着在烛光照不到的阴影里默然而立的怀淑,似是觉得他面善,却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窗外更鼓声悠扬而入,沈槐焦急地瞥了眼天色光景,又将目光投向了怀淑。
在芳蔼紧抓着不放的纠缠中,阴暗角落里一直沉默的人突然开口,嗓音沙哑而低滞:“芳蔼。”
听到他开口唤她的名字,芳蔼愣了愣,慢慢地放开了抓着我的手,将视线重新投落到怀淑身上,端看了一会儿,神色渐渐变了,她不可置信地轻声叫:“大哥?”
怀淑兀自望着她,缄默着点了点头。
芳蔼如遭重石而击,震惊不已地上下打量怀淑,双目圆睁,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震惊之余,她回身看我:“嫂嫂,你要跟大哥走了吗?那皇兄怎么办?太子怎么办?”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一时心焦,又咳嗽了起来,生怕惊动了外面再惹出事端,勉强压着。
怀淑看了我一眼,冲芳蔼道:“你在宫中许久,难道不知你嫂嫂的病症到了何种程度了吗?太医院已无力回天,皇帝陛下从各州郡征召上来的郎中也都束手无策,这样下去只能等死。我要带她走,是为了让她活命。”
芳蔼急切道:“可你若有神医之选,可以向皇兄力荐,他……”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慢慢地住了口。
“力荐?即便不是我,假托吴越侯向陛下力荐神医,凭他的多思多疑立刻就能猜到背后之人是我,到时会有多少无辜之人遭殃?依他的秉性,孝钰的病他的太医院治不好,却让我所荐之人治好了,他心中会没有疙瘩,能让孝钰安心养病吗?”
芳蔼没有只言片语的反驳,像是也默认了他所说。只是说:“可这也太荒谬了,大周的皇后竟要随人出逃?”她环视了三人一圈,思忖道:“你们敢来,必是有备而来对不对?禁军,宫城护埇都打点好了是不是?”
三人不言,算是默认了。
芳蔼断然道:“我劝你们不要这样做。不管你们如何神鬼通天,能将手伸到皇宫内苑,等皇兄发现嫂嫂不见了必定会先从禁军查起。他生平忌讳自己的近臣暗通外敌,到时恐怕雷霆之怒下少不了大肆清算,那这刚平静了几天的朝局又会有大风浪兴起,与江山社稷来说绝不是好事。”
意清要说什么,被沈槐阻止了,他镇定地问:“那依公主所言,我们该如何呢?”
芳蔼看着我,脸上隐有挣扎犹豫之色,但最终还是说:“让嫂嫂换上我的衣服,连夜出宫,就说要去五哥府上住几天……”
见我摇头,她忙说:“我是皇兄的亲妹妹,又有母后护着,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我还是觉得不妥,沈槐却已抢先一步道:“多谢公主,此法确实是上策。”
芳蔼讥诮地看了他一眼,不再搭话,而是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