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下三流的东西让别人看到了,仔细母后罚你抄《宫妇十诫》。”
我攥着清凉透肌的扇骨浮想了一番,若是我随意把玩了五天之后便要将它丢弃,那心里一定不舍难受,若是那样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没得到。因而抿了抿下唇,恋恋不舍地将扇子重又挂回了货架上。
一时心情有些低沉,就像小时候贪的甜腻,可母亲偏偏不让我多吃,并老指着我那一口被虫子蛀了的小黑牙训斥我。
萧衍好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放慢了脚步,轻轻拉起了我的手。天至深秋,迎面吹来的风隐隐透出些寒凉来,他的手像是刚从冰雪覆盖的地底挖出来似得,一股冷意在掌心间融开,顺着肌理脉络直往上蹿,冷得直让人瑟缩。
我不由得抓他手抓得紧了些,歪头看他:“你冷吗?我们这次出门不是带了软披风外裳吗?”
萧衍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微有迷茫,好似才察觉出来自己的手凉一样。他没所谓地笑了笑:“我天生手冷,并不觉得什么。”但他凝望着我们十指相扣,却又说:“可我觉得你的手真暖,握着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满足。”
我默默在心里回忆了一番,我们虽自幼相识,可不管什么时候却总好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似得,像这样毫无间隙又安静地握着手,在记忆里却是没有得。
“你说,我们有什么好得”,萧衍好似被我的低沉传染了一样,言语中也带了一丝寂寥无奈:“整日里高高在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明明心里厌烦,却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着那群虚情假意的人,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总要将别人当成自己手里的工具和垫脚石。连想做的事情,想要的东西,想爱的人都要遮遮掩掩,偷偷摸摸。生怕被人抓住了把柄。”
可能是这街衢上四面开阔,没有那飞檐朱瓦的宫墙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自己的身份。他难得的敞开心扉认真抱怨了一回,若没有这些怨言,我几乎就要以为他在权谋交织的宫闱倾轧中怡然自得呢。
但,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我思索了一番,说:“不然我们能怎样,要不私奔吧,带上足够的钱备两匹快马,从此天高水阔做一对平民。管他什么皇帝、姜相,让他们自个斗去吧,我们不奉陪了。”
萧衍笑出了声:“其实是可行的。父皇碍于皇室颜面大约是不会大张旗鼓地找我们,比较麻烦的就是你爹娘,极有可能会受了你的连累。但想来大周自开国以来似乎没有发生过太子出逃的事情,要从律法上来量刑确然是比较麻烦得。依照父皇惯常的处事手段,他八成会把你爹娘拘起来,以此来要挟你回来。”
“偏偏你又是个孝女,不大能经受得住这样的要挟,最终自会乖乖地回来。你要是回来了,那我在外面待着也没什么意思,自然要跟着你回来。到最后无外乎就成了一场闹剧,太子与太子妃私奔未遂,记与不记,得让史官好生纠结一番。”
我认真听着他分析得头头是道,不太像临时起意,倒像早已在心里将这件事想象推演了一番。我有些诧异地心说,他该不会真得想过要带我私奔吧。
未及细想,身侧走过了几个羽冠博带的道士,这一条集巷上的行人并不多,却已是数次见到有道士经过。我不禁疑道:“最近长安来了很多道士吗?”
萧衍虽未有大动作,却以眼梢余光仔细打量了从我们身侧走过的道士,慢吟吟地说:“长安本就是鱼龙混杂之地,道派兴起,多谢道士也并不是什么反常的事。”
因最近金吾卫大肆搜捕,整条街可说得上冷清,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轻飘飘地坠到地上,都显得格外应景。因此,若是有熟人迎面走来,便是一眼也看得到得。此人穿了一身半旧的素白长袍,织着灰银丝暗花,袖口折上三寸,抬起手时隐约可见胳膊肘上磨得发白暗褪。这一身装束落在人群里本显得略微寒酸,但因人实在太风华霁月,犹如明珠在侧,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宋灵均遥遥看见了我们,清隽得有些寡淡的脸上立即浮上了一抹灿烂的笑,快步朝我们走过来,拉开了架势就要去拜萧衍。
萧衍眼疾手快飞身上前拦住他,低声说:“乡野之间,宋卿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宋灵均终是没拜成,看上去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微拱了拱手,“阁下微服而来,好兴致,好兴致。”转而看了我一眼,稍欠了欠身,而后盯着我细细端详了一番,说道:“少夫人好像跟沈大人不怎么像。”
我本十分惊奇,一个智力超群又容貌不凡的人,怎得言行举止如此滑稽怪异。就算他推测出我是太子妃,可当街脱口而出这样没把自己当外人的话,还真是匪夷所思。我本不欲理他,但想起萧衍在侧,宋灵均又刻意提起了意清,生怕萧衍会起疑心,便不露声色冷冷淡淡地说:“宋大人可能不知道,我和兄长不是一个娘生得,他像他娘,我像我娘,长得不像又怎样?”
宋灵均随着我的话点了点头,又说:“可臣觉得少夫人更像令尊,为何沈大人却不像?”
我若是再继续陪着他讨论我们家谁像谁的问题,那可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