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瑢沉吟道:“鹿茸?大补之物,倒不必改,却要被吃了。”
陆升被他调侃,不禁老脸一红,“谢瑢!”
谢瑢却对他两手抱拳,柔声道:“谢夫人有何吩咐?”
陆升终究心虚,干咳两声解释道:“我、不过见那些人行为诡异,不敢报自家的名讳。谢公子神通广大,连名讳也能震慑宵小,我不自觉便用了……”
谢瑢眉宇间的一丝郁色立时散了,失笑道:“你倒聪明,竟拿我姓名当护身符用。”
陆升见他心情转好,方才暗自松了口气,立在黑黝黝的原野之中,顿时有些毛骨悚然,便朝谢瑢靠近了些,颤声道:“谢瑢,谢瑢,这地方邪气过盛,我们快些回去罢。”
谢瑢道:“胆小如鼠,你有悬壶防身,何须怕什么山精野怪?”
陆升一愣,问道:“悬壶?那悬壶剑莫不是放在兴善寺中供养么?如何给我防身?”
谢瑢自知失言,却也不如何焦虑,只转身抬手,朝着陆升面上抚摸下去。
陆升见这俊美公子做出如此亲昵动作,一时间竟心跳如鼓,也不敢躲闪,只觉他指尖微凉,缓缓滑过面颊,插入鬓发之中摩挲头皮,一阵酥麻感竟自触碰处飞快扩散开来,陆升结结巴巴道:“谢、谢瑢?”
不等谢瑢回应,他只觉黑沉袭来,身躯顿时倾倒。
谢瑢将他揽入怀中,打横抱了起来,一面却皱眉道:“尊驾盘桓了许久,莫非还等着到寒舍做客不成?”
他四周黑沉沉一片,此时距离三尺开外却显出了一个姜黄衣衫的青年人身影来,身旁还跟着只灰毛的细犬,那青年哈哈一笑,对谢瑢行了个古礼,“不敢,不敢。在下名唤紫印,乃是冥灵洲一介闲人,敢问阁下,是哪位金仙的高足?”
谢瑢道:“时移世易,昆仑金仙早就不在此界中,君自远方来,还需多打听些中洲旧事,莫再贻笑大方,徒留笑柄。”
紫印摸着后脑,讪笑道:“竟、竟猜错了,失礼失礼,谢先生那八神印精妙端丽、气机纯厚,乃是玄门正统的法术,莫非、莫非是哪位金仙的后人?”
谢瑢略皱眉,却仍是道:“中洲之内,并无金仙半点踪迹,这世间能用八神印者,除我之外,并无旁人。阁下若是泄露出去,我断不会轻饶你。”
紫印露出骇然神色,却仍是连连点头应道:“我知晓了,绝不泄露半分。只是……为何转眼间却变成了这样?”
那细犬原本坐在紫印脚边,如今仰头怒道:“转眼间?一千五百年了!你分明同我约定,一个春秋即返,却叫我等了一千五百年!你这欺世盗名的小人!”
紫印叹道:“澡雪……你倒是学了许多文字辞藻,比先前愈发口齿伶俐。只是怎的就过了这许久,我委实只回去了一个春秋。”
谢瑢道:“你回去了何处?”
紫印道:“自然是冥灵洲,需得预先处置些事务,才好带这地狼回家。实不相瞒,我同这小妖怪一见如故,他也无父无母,留在中洲也无牵挂,不如同我回去冥灵,更逍遥自在些。故而约定,一个春秋,便回来接他。不料这小妖竟按耐不住,遁地掘土,打通南冥,险些酿成大祸。”
那名唤澡雪的地狼怒道:“一千五百年!我等了你整整一千五百年!”
这一人一犬为此一事喋喋不休、纠缠不清,谢瑢只得出声将其打断道:“《庄子》云: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一个春秋,自然是一千五百年。”
紫印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却忘记了。”
澡雪愕然道:“竟然如此,我却不知道。”
谢瑢叹道:“一个糊涂,一个无知,惹下这许多麻烦,你要如何善了?”
紫印低头扫一眼脚边的地狼,亦是叹道:“……地狼一族,天生能搜寻宝物,故而自上古就被捕猎,如今族中凋零。我本不忍见澡雪孤苦无依,要带他回冥灵,如今他闯下大祸,冥灵却是去不得了。我自会陪着他,留在此地赎罪。谢先生但有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那地狼仍是抽抽搭搭,时不时低头去磨蹭紫印小腿,小声道:“一千五百年……”
谢瑢托一托怀中人,颔首道:“如此一来,倒也不虚此行。我先将这小友安置妥当,改日再同你仔细分说分说。”
紫印道:“这个自然。”
他才要迈步,紫印忽然又道:“谢先生且慢,我观你这朋友煞气缠身,只怕有麻烦。若是信得过在下,不如将他交给在下诊治一番……”
谢瑢淡淡一笑,道:“信不过。”
紫印却想不到他竟断然拒绝,错愕之下,忙又道:“若是置之不理,只怕有性命之忧……”
谢瑢却不愿同紫印多耗口舌,转过身去,抱着陆升没入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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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升陡然惊醒,急忙坐起身来,便听见百里霄惊喜道:“陆大哥,你终于醒了!”
陆升迟疑打量四周,他仍旧在小李庄的客房之中,外头天光已大亮,窗外传来喧嚣之声,十分热闹。
他不禁皱眉,心中懊悔,他竟然又昏迷了,如今只依稀记得洪水滔天,是谢瑢设法退了洪水,又遇到一人一犬,行事十分诡异。再往后,他如何昏迷、谢瑢如何送他回来,却是半点也记不清了。
他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外头怎的如此热闹?谢瑢何在?”一开口竟嗓音嘶哑,疲倦莫名。
百里霄端着一杯热茶,送到床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