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景生立在围观的人群中,望着阿顾的车驾,眸中闪过欣喜的光芒。自当日行知书肆无功而返后,他日日来往东市,想要等候阿顾,阿顾却始终没有露面。今日阿顾的车驾终于出现在长安大街上,猛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拦住了朱轮华盖车去路。
赶车御人猝不及防,忙“吁”的一声勒住驾车马缰,整个车队倏然止住。县主仪仗登时出来,将游景生团团围住,莫小干策马从仪仗中赶出,手按在腰间大刀上,沉声斥道,“什么人,胆敢拦宜春县主的车驾?”
县主?
游景生心中登时一愣,当初在行知书肆与阿顾相识的时候,她还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公主之女,小半个月功夫过去,如今已经被策封为县主了?
他伏跪在地上,诚心诚意参拜道,“草民游景生,拜见县主。”
朱轮华盖车帷幕低低垂下,过了片刻,里面传来阿顾的声音,“游公子,你拦着本县主的马车去路,有什么事情么?”
游景生伏首在地上,吞咽了一口口水,沉默半响,开口道,“草民有几句话想和县主叙旧,还请县主屏退左右。”
“你有心了!”阿顾的声音清冷,“世间事缘起而聚,缘尽而散。散去之事不必再复相寻觅。看在咱们过去的情分上,我不计较你冲撞本县主的罪名,你退下吧!”
吩咐左右,“走吧!”
莫小干答应了一声,长刀重新插回腰间刀鞘,仪仗侍卫们也放开了游景生,整个车队重新起行,打算绕过游景生返回公主府,游景生心中一急,猛的上前再次张臂拦住,急急道“县主,尽了的缘分自然不必追寻,但当日咱们不欢而散,不过是一时龃龉,如何便能说是缘分到尽头?”他眼圈一红,“说到底,我还欠县主一声道歉。”
“你的道歉,我便当收下就是!”车厢中,阿顾的声音传出来,“至于那些旁的,就算了吧!”
“顾娘子,”游景生急急道,“当日书肆初识,我们读书绘画在一处一个多月,情分可谓深厚。自我发现了顾嘉辰真面目后,心中悔恨,日日前往行知书肆寻你,你一直不来,也没有什么音讯。我心中焦急,等了好些日子,今日终于等到了你。”望着朱轮华盖车中容颜不显的少女,声音凄然,“难道我们之间,连面对面说几句话的情分都没有了么?”
车厢中,阿顾身子微微一震,想了想,叹道,“迹
行知书肆依旧坐落在东市最繁华的市口,阳光明亮,肆中客人云集,孙成文在柜台中与客人结账,余光瞥见阿顾从门前进来,眼睛陡然一亮,忙告了个罪,迎上来,恭敬道,“不知道小娘子今日过来,老奴尚未恭喜娘子得封县主之喜!”
“多谢孙掌柜,”阿顾点头致意,“我有些话想要和这位游郎君说说,你给我寻个地方吧!”
“老奴遵小娘子的意。”孙成文躬身想了想,道,“小娘子,您之前在书肆作画的地方已经撤去了,二楼尽头有个小室,是老奴在书肆日常休息所用,虽然陈设有些简陋,倒也还算干净,不知小娘子可愿移步?”
“既然这样,就这般吧!”
孙成文道了个是,亲自引着阿顾入了休息室,又为阿顾沏了温热的扶芳饮,方恭敬的退出去,拉住门扇。
阿顾坐在榻上,看了游景生一眼,矜持道,“游郎君,你可以说了!”
游景生经了这一番折腾,胸前的澎湃之情已经散去不少,默然片刻,方开口道,“阿顾,当日我误信奸人,对你出言不逊。此后得知事情,毎当想来,惭愧不得自已,深夜翻覆不得心安,想要当面向你诚心致歉。”注视着少女,殷殷问道,“你肯原谅我么?”
阿顾唇角清淡,她当日与谢弼分手,最初一段时间心中一直隐隐作痛,游景生就那么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眉目与谢弼并不相似,但微笑起来的样子却与谢弼一样灿烂。她下意识的将之当做止痛剂,留在身边,排遣了不少心情。但替身毕竟是替身,纵然相似,终究不是本尊,所以后来游景生受了顾嘉辰所惑翻脸指责,要说阿顾有多么伤心,那当真是没有的。但此时听着游景生诚挚致歉,心中却也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之感,睁着眼睛望着面前的书生,“游景生,若你要问我记不记恨恨,我可以说不记恨。但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伤痛轻巧巧说一句对不起就可以让人忘却,这道理,你可明白?”
游景生的心沉下来,“那,你是不肯原谅我喽?也是,”他退后一步,唇边露出一丝惨淡的笑意,“我那么蠢,胡乱听了旁人的话,伤了你的心,你如何会轻易原谅我?”
“当日之事,”阿顾抿了抿唇,道,“我不曾很放在心上。虽然你有对我不住的地方,但我最初动机也没有那么纯粹,因此原不原谅什么的也就谈不上了!”抬头望着游景生,“不过,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份上,我给你一个忠告。”
游景生不由一怔,“什么?”
阿顾垂下眼眸,“长安居,大不易。今年春闱你已经注定了没有指望。不若回老家三原再苦读几年诗书,再说吧!”
游景生心中猛的咯噔一下,听着这话,只当阿顾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