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弥合十应道,“是。”
文潮小沙弥领着阿顾出了禅房,合十缓缓向阿顾叙述道,“大慈恩寺是京中第一有名的寺观,为高宗皇帝在还是太子的时候,为感念其母文德谢皇后所建。其后,高僧玄奘大师也曾在本寺为住持,在寺内的大雁塔中,翻译了多部佛经。”
阿顾看着面前的大雁塔,饶是对佛教并无了解,在这座大雁塔下也起了一些肃穆之心,静默了一会儿,问道,“这大慈恩寺中哪一处风景出众?”
文潮想了想,笑道,“大雁塔后有一片梅林,入冬开的极盛,昨儿个夜里下了一场大雪,白雪红梅,倒是很漂亮,小檀越可要去看看?”
阿顾眸中掠过一丝雀跃之色,道,“再好不过了,还请小师傅带路!”
“请女檀越跟我来。”
他走在前面,引着阿顾从大雁塔下绕过去,走了一小段路,便望见了梅林。
金黄色的阳光普照在大雁塔上,塔后的梅林中却还残存着积雪,梅树崎岖,梅花开的清奇艳丽,美轮美奂。阿顾沉静在白雪红梅的绮丽景色中,只觉得万物静好,连心都如同从梅枝上落下的积雪,静谧安好。
“这慈恩寺不愧佛门盛地,”碧桐笑着道,“奴婢瞧着,这红梅开的倒比太极宫要好些儿。”
阿顾目炫于这样的梅林美景,吟道,“匝路亭亭艳,非时袅袅香。 素娥惟与月,青女不饶霜。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 为谁成早秀?不待作年芳!”
“好一个‘赠远虚盈手,伤离适断肠。’”一声喝彩声从林中传来,一株劲瘦老梅之下,一位清虚老翁转过头来,容颜清矍。
“原来是陆翁,”文潮合十笑道。
“这位陆翁是方丈俗家一位好友,”他向着阿顾介绍,“素爱这大慈恩寺的梅林,常来林中静赏。今日想来是瞧着雪中梅花开的好,这才来林中坐坐。”
这位陆翁一身青色道袍,双腿盘着坐在树下坐榻之上,望着阿顾点了点头,笑道,“适才听到小友吟的诗,只觉情思动人,一时失态,便唤出声来。”他笑着道,明明在大周盛世之中,却偏偏有着魏晋名士的清流放荡,目光落在阿顾坐下的轮舆上,顿了一会儿,轻轻移了开去,欠身介绍道,“老朽姓陆。”
阿顾福了福身,姿态优雅,“原来是陆翁!”
“郎君,”一个青衣小童抱着一个陶瓮行了过来,“您要的梅蕊清雪已经集好了!”
陆翁点了点头,吩咐道,“放在这儿吧。”
他抬头望着阿顾笑道,“小娘子可要与我同坐一会儿?”
“愿从命。”阿顾应道,在陆翁对面坐下。
茶鼎中的水沸了三滚,陆翁熄了火,取了茶壶,为阿顾斟上面前茶盏。动作娴熟。
阿顾初入宫廷,并不常饮茶,但因着江太妃爱茶,也曾观赏过不少次太妃烹茶的过程。此时看着陆翁的烹茶手法,只觉得他动作娴熟流畅,对于烹茶火候的精到掌握之处,应是胜于江太妃不止一成。细细的白色泡沫在青色茶盏中略一聚,聚成一团花树形状,凝聚了良久,方慢慢散开,盏面之上,一片云烟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