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岁月里不多的一些温暖;让那个无辜孩子喜爱并信任你三哥……
都过去了!
你可以毫不留情挖开你曾经疼爱过的孩子的血泪,展示给所有人看。那把龙椅的重量远超一切,任何情感都在它面前都不堪一击。
在这个本该温暖的怀抱里,传递过来的体温并没有温暖到沐慈,他的心仍然凉透入髓。
沐慈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调,道:“洛阳王,你想要的,我帮你争到手了,偿还了你从前的情谊。从此后,两不相欠。”
“不……九弟……”洛阳王面色涨红,一瞬间被戳破心思,就似没有穿衣服的国王,那丑陋的ròu_tǐ暴露在了阳光下,无所遁形!
沐慈抬起头,挣开他,倒退一步,再一步……
这个曾在黑暗如地狱的十几年人生里,照亮过那无辜孩子心房的一丝光明,一丝温暖,是可悲的原主临去之前,所余不多的一丝眷恋。
为了这一丝眷恋,沐慈不想计较。
——我帮你拉下了太子……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洛阳王,你现在不该高兴吗?为什么看着我的眼睛,盛满了悲伤?
人那,总是太贪心!
不知道得到一些,终将失去另一些吗?
天授帝伸手压在了心口上,缓解闷窒的痛苦,吩咐左右:“收回皇后凤印,把太子带回东宫,仁明殿和东宫全部监禁!”
整个内宫,还有谁能遮挡他的眼目呢?他真是有个好皇后,太子真有个好母亲啊。
皇帝再老迈不堪,可还没死,不喜欢有人蒙蔽他,盯着他屁股下的龙椅。
没人敢质疑这个命令,御林军飞快去执行了。
太子忽然扑向沐慈:“你这个妖孽……都怪你,谁让你长得这么没,一直是你勾引我的,长得这么美……你是妖孽……妖孽……”竟然癫狂了。
也对,事已至此,太子若真疯了,说不定能保住一条小命!
“不,我的美丽不是罪!”沐慈漠然扫过太子,看向皇帝,“你毁掉了母亲,再父子联手毁掉了我,你们的贪欲,你们的伤害才有罪!”
是,我有罪!
不,我从来不想毁掉你们。
天授帝看着自己最小的儿子,心口痛到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样的罪恶,除了用权力压制,还有什么理由,能够让人原谅?”
没有,没有理由……
“九郎……”
沐慈并不想听天授帝说什么:“我不恨,都不重要了,无需在意。”
呵呵,真与假,爱与恨,又有什么关系?
沐慈的心头无比清明,所有的温暖与寒冷,痛苦与眷恋,通通离他远去,勘破红尘万丈,他的灵魂再次上升到一个玄妙的高空,俯视底下众人。
每个人都是牵线木偶,都被一根唤为“权力”的线,牵着手脚和心灵,做出自以为陶醉的梦。
你的确有梦!
沐念。
一滴血液,从伤口渗出,滴落,顺着沐慈无暇的脸庞,划过腮边,留下一道凄美到引人心痛的鲜红痕迹,没入白色中衣,晕染出一个不详的斑点……
就像泪痕。
更想泣血!
“我有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一个要求!”沐慈道。
将洛阳王的心脏被烫伤,他惶惶然伸出手:“九弟……”却抓不住这个少年的一片衣角。
沐慈平静对天授帝道:“我希望,死后不要掩埋,不要火葬……”
“九弟。你在胡说什么?”洛阳王恐惧至极,试图冲上去……
沐慈清清冷冷一个眼神,毫无情感,生生将洛阳王冰冻在原地!
“给我一艘小船,让我躺在里面,顺水而下……至少……让我能看一眼,这四海河晏,锦绣山川,也就……死而无憾了!”
天授帝起身怒吼:“拦住他!”
牟渔飞快扑下去拉九皇子……
可是……
沐慈并不是要撞柱自尽,他这样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他散去胸口最后一股气……全身瘫软下来……
牟渔飞快将他抱在怀中。
洛阳王冲上前,抓着沐慈的肩膀摇晃:“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的……不会的……”
“别摇他!”牟渔沉声制止。
挣扎着不肯拖走的太子,这时候扣着内门,惊惶问:“他怎么了?九弟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御林军无情去掰他的手。
“不!我不走……九弟……美人……”太子双眼暴突,双手扣着门板扣出了血迹,声声惊惶,仿佛痛失了自己最后一口泉水的沙漠旅者,干涸而绝望地唤着……然后被拖着远去……
如此不舍,又何必将人折辱至此?那样可怖的伤,这样脆弱的身体,还能活多久?
没有谁在意太子的伤心,洛阳王小心翼翼碰触沐慈的脸……
“弟弟……”
“不说‘再见’了,洛阳王,好好……活下去!”沐慈身体的温度已经低到极点,心跳和呼吸几不可闻,面色苍白到灰败。
“弟弟,你撑着……太医!”洛阳王大吼。
一个年迈的太医上前诊治,随即,拧眉退开,跪向天授帝:“请恕老臣……无能!”
天授帝瘫在龙椅里……
沐慈一动不动,怔怔看着大殿的窗……
“雨……停了……”
大雨过后,就是晴天了吧?
真好!
沐慈缓缓展开一丝清浅的微笑,一声声泣血的呼唤仿佛隔着一层水膜,恍恍惚惚并不真切……双目失去了神采,黯淡……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