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那犹如空谷幽鸣的琴音更加清晰,如歌如泣,婉转沉吟,别有幽怨暗恨生。
这暗合了王梓光未恋先失的情伤——他一颗心急慌慌落在了沐慈身上,在得知他就是华国的端木慈,“慈记”创始人之后,就怎么也收不回来了。可沐慈……根本就流水无意,拒绝他干脆利落,连半点暧昧的余地都不给。
琴声中一腔子的爱意与怨怜,婉约与愁肠,叫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最后一个尾音落下,浓浓的悲伤和绝望,叫人恨不能将弹琴之人搂在怀中细细珍爱,只愿他此生都能展颜大笑。
一阵风吹来,王梓光才发现自己面颊微凉,已经泪流满面。他在院外静驻片刻,自己收拾好心情,也让弹琴之人有个走出来的时间。他才进了院子。
不出所料,他见到了卫怜霜。
这府里,也就卫怜霜一个人有这闲工夫拨一拨琴弦了。就是走文人路线,高雅有才的乐恕,也在世俗里忙得前脚打后脑勺,也有好长时间没提笔写一首伤怀悲秋的酸诗了。
整个楚王府,全部都是理科男、医学生和兵痞子的天下!
没他们这些文科生,艺术生什么事儿。
王梓光叹口气,坐到了同是天涯失恋人的面前,打量卫怜霜。卫怜霜闭着眼睛,脸上早已悲伤满溢,可他却没有一滴泪水,依然沉浸在古琴曲的悲伤中,无法自拔。
这个仿佛由江南水乡的天地精华孕育的,雌雄莫辩的精致少年,如今面色蜡黄,气色极差,脸颊凹陷。几个月前他初见时,这少年仍有一种我见犹怜的美,现在只剩下失去精气神的单薄脆弱的躯壳,眉宇间婉约的愁绪不再,只有沉沉的死气,仿佛一碰就会碎一地。
王梓光看的有些心悸:“你……”
怜霜仿佛才发现有人来,恍惚睁眼,看一眼来人,一双水翦双眸似早已干涸的河床,露出狰狞幽暗的底部,虽把王梓光映入眼内,却似浮光掠影,根本没看进去。
目光灰败得仿佛灵魂已死,明明是在哭的表情,可一地泪迹也无,好似和所有的感觉,一起风干在了这残酷的尘世中。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得意有人愁,甚至一言而决生死。
王梓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心中震动,更是可怜,从怀里取出手帕给怜霜擦掉脸上其实并不存在的眼泪,用最为轻柔的声音,生怕惊扰什么一样问:“你刚刚……弹的是什么曲子?”
不敢问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其实,有什么不好猜呢?看沐慈和梅容那样情深意笃的样子,再看怜霜,就全明白了。
“我不知道,”怜霜幽幽道,苍白起皮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小如蚊呐。他的双目泛红,可半天才只有一点点浅浅的水雾聚集,迷茫而空濛,“我想这么弹,就如此弹奏了……”
王梓光眼睛一亮——这竟然是个创作型音乐天才。
而后王梓光眼睛又一黯——多少天才的艺术家,在楚王府都得被理科男和兵痞子埋没。
怜霜的脑子迟钝到极点,发现是王梓光……这个孩子见到了自己最脆弱狼狈的时候,可那又怎么?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而王梓光因为之前骂过,鄙视过人家,更有些尴尬。
“那个,以前的事,对不起,是我没礼貌。”王梓光道。他回家就动用过舅舅的关系,把卫怜霜的情况查了个底掉。
定王教孩子的思路略奇葩,贤世子也没什么正常的概念,或者是根本没在意一个戏子,就把黄颜色占据80信息量的调查报告直接扔给了一个“未成年”的小滑头看。
卫怜霜的成长,基本就是一本《古代戏子血泪成长史》,悲惨的幼年学戏,扭曲男子本性做花旦的历程根本是小意思,惨无人道是卫怜霜因从小长相娇美,美目天生含情,六七岁时就有变态恋童癖专门花钱弄他……
那时候,卫怜霜的母亲、舅舅都活着,在同一个戏班,自然是亲眼看着悲惨的命运降临到自己孩子身上。不知是怎样一种心酸痛苦,当年他的母亲就疯了,没两年就离世。而他的舅舅多支撑了两年就拖着病体,不甘而亡。
相信两个大人离世时,应该是充满不舍,又感到解脱的——终于离开了这让人厌透了的污糟尘世。
卫怜霜十二岁就被戏班迫不及待推出,因长相绝色,体态妖娆,擅长柔美婉约的唱词唱腔,配上一副好似会说话的含情眉目,在天京一炮而红。后面就是记载了许多请卫怜霜入府“唱堂会”的。
怎么“唱堂会”,王梓光并不是个真正的孩子,自然心知肚明。
一连串名单,王梓光最近被朝阳郡主押着背世家谱系,算了算,几乎把一环二环,甚至皇城内比较爱“玩”的权贵高官“一网打尽”。
卫怜霜现在十六,四年时间,他就一直这样辗转不停,有时候一夜跑两家……人家白天还要弹词唱曲演戏呢。
就算碰到爱当“s”的变态,或如泺陵郡王世子那样喜欢玩群“p”的,卫怜霜被折腾的快要死掉,也歇不了几天,又要继续。
比当年被折腾的九皇子好不到哪里去。
这得人受得了啊,卫怜霜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王梓光止不住的可怜,更恨不能抽自己一巴掌……自己怎么能以卫怜霜悲惨的身世侮辱人呢?
王梓光更恨极了折腾人的那群变态,同情卫家人的悲惨。不仅是卫怜霜,调查的人还顺带脚调查了卫怜霜的母亲和三舅。唱戏的都是男子,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