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惶然不安间,南宫烨一把抱起了他:“阿白也好久没休息了,你陪着晏儿一道回去吧。”
这位fēng_liú倜傥的江南公子,此时眼眶深陷,满是胡茬,显得颓然而沉痛。
两个孩子沉默着坐在同一匹马上,互相倚靠在一起,无常的命运在头顶狰狞地大笑,而他们尝试从彼此身上汲取一点点温暖。
请医生诊了脉,又乖乖喝下了药,被安置在大床上的南宫清晏,终于把头埋在小伙伴的颈间流下了泪。大颗大颗,源源不绝。穆白感到脖子上温温热热,不一会儿又转为冰冷。
放心吧,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我会陪着你。他想,但是始终没有说出口。
十天之后,南宫辙依旧音信全无。
清安派终于撤回了大批搜寻的人马,转而向此次罪魁发动了猛烈的报复。长蛇章在老家被抓,无数的水匪被从一个个角落里揪出,清安派内叛变之人更在重点缉拿之列,大约三分之二都被翻了出来。只是孙泥鳅、杨长老、周洪始终不见人影,风毒老怪、西域虫母、赤眼幻蝠更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他们出现时一般突兀而诡秘,背后主使之人更是完全没有头绪。
拷问唯一可能知情的冯长老,结果他只是被杨长老揪住了偷贩私盐的把柄,强迫着上了贼船,个中内情竟是一无所知。罗旭气得直想将他捅几个窟窿,终于醒来的卓巍则狠狠心让人上了大刑,但看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吓得瑟瑟发抖依然吐不出任何有效信息的样子,不由地沮丧万分。
有人提议给南宫辙立个衣冠冢,但也有人表示不同意,万一出现了奇迹掌门最后还是回来了呢?
最后徐长老出面,表示掌门现在生死不知,暂不立衣冠冢,待到有了定论再说。哪怕真不幸遭了毒手,也要拿凶手的血来祭亡者之灵,慰亲人之痛,平众人之怒,绝不会立一个衣冠冢就揭过。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暂由卓巍代为清安派掌门。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换了素色的衣服,或黑或白,有时候抬头一看,满目的白色,衣冠胜雪。
卓巍看着表情更少更冷了的南宫清晏,和声问道:“要不要做我的徒儿?叔叔必将一身绝学,尽数传与你。”
南宫辙凶多吉少,南宫烨除了轻功别无所长,南宫辙唯一的徒弟叶飞鸿尚不到火候,南宫家的武学,怕是从此要步入衰微了。
南宫清晏不卑不亢地摇摇头:“不必了。我会向师兄请教。忝为南宫家之后人,自当为此脉之传承竭尽全力。”
左常辉同样表达了抱歉和心痛之意,表示月明山庄的武艺可以破格授予南宫清晏,同样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他身后的左怀月两眼红肿,一副孀居打扮,似乎在表示自己的决心。南宫清晏看起来很想上前打她一顿,但最终忍住了,行了一礼:“最难消受美人恩。左姨在爹爹身上耗费了十几年的青春,现在爹爹大约能还清了。但没影的事还请左姨自重,否则,哪怕爹爹真的去了,泉下有知也恐怕无法与我阿娘交代。”
说毕转身就走,似乎再也不愿看她一眼。左怀月在他身后泣不成声。
南宫烨来了清安派,他不放心南宫清晏一个小孩子留在这里,与郭老轮流着一个人十天地给孩子们讲起了文化课。讲课的日子里,就住在坐忘峰,其他时候才回去处理舒啸山庄的事务。
一向骨子里不大瞧得起外头读书人的郭老倒是欢迎得很,自己不讲课的时候也溜达过来与南宫烨探讨学问。
日子一天天过去,一切似乎慢慢地回到了正轨。但穆白清楚地感觉到,南宫清晏变了。
稍稍打开了一丝缝隙的心,再次封闭了回去。或者说,原本是半开半闭的状态,现在则完全关上了大门。一起上课的孩子们或安慰,或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全部以失败告终。倒不是态度冷淡,每个人跟他说话,他都默默地听完,或点头,或摇头,偶尔也插一两句话,但眼中却很少起波澜。再也不像之前那样,会闪过或好奇或开心的光芒。
对穆白则是一如既往地好,只是再也没了那种活泼泼的味道。让人看着他,就忍不住心疼起来。
南宫清晏原本只能称得上安静,现在却整个人迅速地沉默了下去。有些伤口,大约只能以时间来愈合。
与之相应的,是他用了大量的时间来习武。穆白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他课余时间看闲书写大字了,不要命一般地习武。叶飞鸿成了坐忘峰的常客,每天傍晚都要来指导一番南宫清晏的拳法剑法。
穆白听到他忧虑地说:“师父曾说,这套拳适合年纪再大一点学。阿晏,你现在学可能有些早,容易走偏。”
南宫清晏坚决地说:“没事,师兄你现在一点点教我,有师兄在,我想不会出大岔子的。”
叶飞鸿道:“只怕我也造诣尚浅,看不出你的进度到底有没有问题……”
只是事情仍这样进行了。李妈显得忧心忡忡,忠叔偶尔过来看一眼,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到底没有多说什么。每一家的习练方式都不一样,外人不能轻易置喙。
穆白老是提心吊胆。他对叶飞鸿的感官不太好,但凭空的总不能因为这虚无缥缈的感觉就排斥人家,只好每天在一边旁观。叶飞鸿开始有些不乐意,看南宫清晏没有任何表示,才勉强地继续教了下去。
穆白现在虽然功夫不行,但眼光不差,很快就看出来叶飞鸿倒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