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点点头,坐在院子里,倒真的有些迷茫起来。
刚遇到穿越这种事,他总有种不真实感,这些天的经历也总有种看别人的故事的感觉。但渐渐地,他越来越感觉到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需要自己好好经营。他已经失去了一次生命,再不好好面对可以称之为奇迹的第二次生命,实在对不起上苍。
但说到经营,又经营什么呢?这具身体的家中遭逢大难,现在自己不过是一个七岁的孩童,正要被卖出去。曾经小说中看到过的带领全家奔小康情节一点都无法展开,穆白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种无奈。
时间不等人,压根没有任何筹措的机会。
一旦卖身为奴,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穆白想象不出来,但参考一下包身工的情景,怎么想都不会太好过。
老庙祝大约是在外头呆够了,站起身要往回走。穆白看他一眼,这位十有八/九是个真人不露相的,奈何掌管的是个寺庙,若上前自荐,难不成混个挑挑水、敲木鱼、放焰口的小和尚当当?不成,自己还没入红尘呢,完全不打算看破红尘,他还想将来找个温柔贤惠的媳妇的。
老庙祝却在他身边停下了脚步:“小施主,您甭看了,您的机缘不在这儿。”
穆白一惊,不由得肃然起敬:“大师,那您看我的机缘在哪儿?可否指点一二?”
老庙祝的眉毛动了动,似乎稍稍抬了抬眼:“可以让小施主的心安下来的地方,自然就是机缘所在。”——简直是一句废到不能再废的话,出家人惯爱打的机锋。
穆白额前默默地垂下了三道黑线,但丝毫不敢小觑这疑似他小说中的高人,待继续追问,却见老和尚身形一晃,不见多快的动作,却生生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摇摇晃晃地离开了。
这是摆明了不愿多说了。罢罢罢,在小说中,这类人物的嘴总是堪比蚌壳,除非他自己想张开,否则怎么撬都没用。
穆白苦恼地继续坐在原地,想他未知的明天。
他的身体毕竟还小,大晚上的寒气又重,不一会儿周身都凉了起来,穆白跺了跺脚,回去找王氏了。王氏催着他赶紧睡觉,明天一早天蒙蒙亮又得起床。走了一天也的确累瘫了,穆白躺在陌生的床上,很快陷入了酣眠。
结果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受了凉,脑子昏昏沉沉的,眼皮酸胀,还直流鼻涕。这具身体果然还是太弱了,穆白无奈地想。这样下去,别没把自己推销出去,就冤枉地挂在半路上了。
强撑着跟着王氏上了路,从太平镇通往风柳城的路上大约走的人多,车辆来往也多,前两天又下了场雪,半融的雪水积在路上,有几处被翻得特别泥泞,一道道全是车辙。穆白踩着污泥往前走,冰凉的水灌进本就不保暖的破棉鞋,冻得直打哆嗦,倒是清醒了一些。
得得得的马蹄声传来,从远处极快地靠近。王氏牵着穆白往道旁闪避,只见一匹黑色的骏马飞快地从他们身边驰过,上面坐着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身前坐着一个比穆白大不了多少的孩子。
即使只是惊鸿一瞥,也可以看出那孩子的五官极为俊美,皮肤极白,五官就像年画上的娃娃一般,俊秀无比,只是神色有点淡淡的。在这个世界里,像这般年纪的孩子一般都还留着簸箕头,或梳两个小辫儿别在两边,他却规规矩矩地高高束起在脑后,颇有几分小大人的样子。
穆白抬头的时候,那孩子正好也一眼瞥过两个路人,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正好对上穆白的双眼。穆白愣了一下,出于礼貌,便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孩子却面无表情地转过脸,没有丝毫点头致意之类的意思,骏马就这样飞驰而去了。
很久很久以后,南宫清晏回忆起当初为什么会硬要买下穆白,大约就是他的脸向来很冷,一般同龄人都自觉绕道走,而穆白一个陌生的小孩,却主动对他露出了两次很灿烂的微笑。也不是完全没有同龄人对他笑,但大多是因为他的身份,笑得勉强又滑稽。但是穆白笑得非常善意,非常无辜。
穆白:他一个二十多岁的芯子,有必要对一个小屁孩笑得一脸谄媚吗?何况当时南宫清晏于他不过是一个路人甲。
所以说,有时候脑补是一种病。好在有时也能带来不错的结局。
不过此时两人没有任何交流,穆白对着臭屁小鬼的背影扮了个鬼脸,除了第一眼的惊艳,他更在意的是小孩的一身装束,不说别的,就那一袭纯白的皮毛披风,就够现在冷到不行的他眼馋不已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阵寒风吹来,穆白裹了裹破棉衣,悻悻地想,难怪前世那么多人有仇富心理呢。
这一天的结果依然不理想。穆白跟王氏在集市上站了大半天,有兴趣的人也寥寥无几,即使上来询问的,也都把价格压得极低,还各种挑剔,把穆白从头到脚挑了个遍,一副这样一个小崽子,肯带走就已经给你天大面子了的嘴脸。
王氏急得不行,目前的价格跟她预期的差太多,完全不够请个大夫的。不是说城里头卖得起价么?人命啥时候这么轻贱了?
其实这是行里人见她老实巴交,又是陌生面孔,知道是什么穷乡僻壤出来的,欺生。眼见她越来越六神无主,周围人都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直把穆白说得一文不值,似乎买了他就是白添点口粮一般。
穆白听得火冒三丈,反手握住王氏的手以示安慰,心里则想着,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