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彼此俱是一清二楚。蔺止犀显然也不愿与对方虚耗,开宗明义直斥蔺无缺 色令智昏。
相比之下,蔺无缺反倒显得镇定,人约萧陌此举确然令祭祀殿有些乱了阵脚。
「我倒从未见过如此蒙了心的人,萧陌是何打算你不清楚么?竟然还肯为他人做嫁衣! 昨曰淳安大闹宣和殿,萧陌如何宠他护他,你没看到么?!」
「看到的未必是真,听到的也未必便假。为何这样做,无缺已想得明明白白,小叔叔就 不必枉费唇舌了。」
「亏你还叫我一声小叔叔!你可还记得你母父是怎么死的?」
「……母父为情所困,郁郁而终,无缺不曾忘记。」
「既然记得,为何还要步他的后尘?」
「只为无缺仍有奢望……」
蔺止犀不由冷笑。
「奢望?好,那我现在就明白地告诉你,从你和萧陌结合的那天起,你就不该再有奢望,这场角逐的结果只能是你死我活,祭祀殿必须掌握权力才能保证合族上下不被欺凌,杏则下场只会比萧陌更惨——你应该记得幼时我教过你的那些旧事,那时族人被欺压凌辱,有谁曾为我们说过一句话?如今历尽艰难方凭借祭祀殿之名脱离苦海,我绝不许这一切毁于你我之手。萧陌若要负隅顽抗,就必须剔除。」
蔺无缺并非不明白这一点,只是不愿承认他所期望的只是奢求。
蔺止犀见他不语,缓下语气。
「你还年轻,何必如此情长?情之一字最难捉摸,来来去去真真假假,又有几人分得清 楚?我只盼你擦亮了双眼,莫要学你的母父,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抛家弃族,终究赔了性命。如今的萧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肯为你丢掉性命的少年,这一点你还不肯承认么?」
那时萧陌仍是皇子,先帝病重,即位人只在萧陌、萧阮与成山王萧邝之间,萧邝母族乃 是属国北翟王族,自不肯为祭祀殿所用,祭祀殿因而选择扶持母族式微的萧陌与之相抗,争斗之下,北翟王族命人行刺萧陌与蔺无缺,以绝后患,萧陌将蔺无缺护在身后毫发无损,自己却身受重伤,几乎不治。也是自此之后,蔺无缺对萧陌情意日深,从最初的服从于祭祀殿安排委身于他,变为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如今听蔺止犀提及此事,蔺无缺只有漠然冷笑。
「令他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人,不正是祭祀殿与小叔叔么?……」
「所以你要报复我,报复祭祀殿?」
蔺无缺慢慢地摇头。
「无缺身上流淌着祭祀殿的血,与她密不可分,这一点,无缺再明白不过,我只不愿祭 祀殿再造杀孽。」
「呵,杀孽——」
蔺止犀冷哼一声,欲言又止。
「你执意如此,我自也是无法可施,来日你总会明白其中利害,到那时只盼你不要后悔 自己看错了人。」
停顿片刻,他柔下声音。
「阿玠,你是我看着长人,我委实不愿见你愈走愈远,愈陷愈深。」
蔺无缺涩然一笑。
「此时说这些,不嫌太迟了么……」
倘若爱恨可以随心所欲,他早已要抛去七情六欲,出家离世,便不必再受这些煎熬之苦。
蔺止犀临走时,问他昨夜与无殇说了什么,蔺无缺道只是些琐事,蔺止犀望了他一眼,沉下声音。
「昨夜他返回王府后便腹痛不已,胎儿提早发作,现下还未娩出,尚不知情形。」
是夜,萧陌来到宣和殿。他显然已得知午间主祭到访的消息,但却并未提及,只是逗弄着尚未入睡的两个孩子,倒自得其乐。
蔺无缺惦着蔺无殇的情形,却无心他顾,他午后遣人往太医署打听情形,得知蔺无殇这一胎颇是凶险,到晚间时,也未有新的消息自王府传出,不免悬心。
萧陌见他神色有异,便道。
「颍川王君昨夜提前作动之事,你也知道了?」
蔺无缺低应一声。
萧陌道。
「朕原不想告诉你,免你悬心,你倒已知晓了。是听主祭大人所说么?」
「他问臣昨晚与王君说了什么。」
萧陌点了点头。
「想来三弟便是因此相疑于他,两人言语上冲撞起来,以至动了胎气。朕午间问过韩霖,他道恐是凶多吉少,你心里……怕要有所准备。」
蔺无缺心中一凛。
「连他也如此说……」
萧陌起身离开渐渐安睡的两个孩子坐回榻上,心中却道,倘若你知道萧阮此时仍在外胡混全不打算回府,又会作何感想。
沉吟片刻,他道。
「韩宥之自是会尽全力,只是造化弄人,你也需放宽心才好。」
「臣知道……」
蔺无缺想起昨夜蔺无殇的模样,他似已对颍川王绝了念想,只要腹中胎儿平安便无索求,如今只隔一日,便闻此噩耗,自是无法不心中感伤。
萧陌知他伤怀,欲出言抚慰,却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祭祀殿不但是萧阮与蔺无殇之间的隔阂,也是他们之间抹不去的沟壑。
蔺无缺沉默许久,忽道。
「臣想去看望王君。」
萧陌一愣。
「臣知道这是不情之请,只是……不免物伤其类。」
萧陌不禁默然,半晌方道。
「你若想去,便去就是了,朕岂会阻拦。」
「……臣想请陛下同去。」
「哦?」
「颍川王对王君恨之入骨,臣怕……他在这生死关头上对他仍是不闻不问,王君心灰意冷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