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安心。你们放心吧,我懂得的。”
荣景瑄心里感动,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军汉骂骂咧咧的说话声。
钟琦手脚麻利,直接便拧灭了油灯。
密室里顿时昏暗一片。
那些军汉似乎在外面搜了一圈,好半天才来到这间主卧,荣景瑄一手搂着弟弟瘦弱的肩膀,一手死死攥着谢明泽的手,手心里都冒了汗。
他们只感觉那些人叫骂声不绝于耳,然后就是宁远二十结结巴巴的讨好声,最后他们似乎发现了密道门,笑骂着打开后,更是连着说了好些猥琐的话。
荣景瑄浑身都紧绷了,他皱着眉头,恨不得立时出去狠狠打上一场。
然而就在这时,军汉清晰的聊天声传进他们耳朵里:“哎呦我去,那顾老头也是个倔驴,咱们圣上都要给他加官进爵,不就是写个罪己诏嘛,他至于抹脖子自尽,忒不识抬举。”
另一个接下话茬:“可不是嘛,你可没瞧见,当时大殿上满地都是血,忒渗人了。”
“啧啧,咱没读过书,根本不懂读书人所谓的什么狗屁气节。”
“反正狗皇帝都跑了,他还坚持个奶奶球,活得忒腻味。”
两个军汉你一言我一句,一边炫耀着上午皇宫里看到的趣事,一边勾肩搭背出了正屋。
密室里,荣景瑄和谢明泽交握的手冰冷一片。
刚才两个军汉的话告诉他们许多事情,令两个人的内心一瞬间哀到极点。
他们两个的恩师,曾经的太子太傅,如今的太师顾振理已经自尽而亡。
☆、 第13章 吊唁
密室里一阵安静,无论里面还是外面都无人讲话。
黑暗里,荣景瑄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懵了。从小到大,是顾振理教会他做人,教会他如何做一个好太子,如何做一个好皇帝。
是他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第一个字,也是他在他犯了错误时语重心长地教导。
作为一个老师,顾振理对荣景瑄和谢明泽可谓倾尽心血。
然而,对于荣景瑄来讲,他又不仅仅只是自己的恩师。
作为永延帝的嫡长子,在六皇子出生之前他是唯一一个长成的皇子,可永延帝对他却并不上心。不,并不只是他,除了天治道人和他那一堆炼丹炉和药丸,他对任何事情都不上心。
先不论做帝王如何,最起码,他做父亲就不称职。
在这样的境况下,对荣景瑄最有耐心的顾振理,对荣景瑄悉心教导的谢怀信,就取代了永延帝,成为荣景瑄心里最尊敬的两位长辈。
可是现在,这位被他几乎当成父亲一样尊敬的恩师,却死在了长信宫中。
无边的黑暗和痛苦侵袭着荣景瑄,他突然想到,本来事情不是这样的。
那一次有谢明泽替他身死,陈胜之就说他是自愿退位,所以理所应当取得皇位。
可是现在,他和谢明泽还好好活着,六弟也被他带在身边。陈胜之要想登基为帝,就必须找一个理由。
作为天下学子的表率,作为帝师的顾振理就被他看中,要求立下以荣景瑄口吻说的罪己诏和让位书。
从那两个军汉简单的对话里,荣景瑄很快便想明白一切。
顾振理跟谢怀信不同,谢怀信到底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有了荣景瑄的临走嘱托,他必然不会轻生。顾振理却是个最最认真的读书人,那些读书人应当拥有的一切美好品质他都拥有,他胸襟开阔、温和友善、礼贤下士、广纳言听,是昭庆到永延两朝最有名望的大儒。同样的,为了读书人的气节,为了自己最喜欢的弟子,为了世间一切清名,他也最不怕死。
明明临走的时候荣景瑄给他留了一封长信,明明他说了那么多嘱托,可事到临头,这个倔强的老头还是一意孤行,用鲜血维护了他认定的真理。
外面突然传来宁远二十的声音,他说:“圣上,军汉们走了,可以出来了。”
荣景瑄没有动,被他拉着的谢明泽也没有动,两个人沉默许久,荣景瑄才突然低声吩咐:“小六,你带钟琦他们先出去,皇兄再坐一会儿。”
荣景珩身体一直不算太好,所以他去御书房听课也是断断续续,不如荣景瑄和谢明泽那样被顾振理教导着长大。可便是这样,乍闻老师噩耗,他也早就泪流满面。
他虽然心里难过,但也知道皇兄跟明泽哥只怕比他痛苦百倍,所以一直忍着没有哭出声音。
得了皇兄的吩咐,也二话不说就领着钟琦他们出了密道。
外面宁远二十大抵已经明白了他跟谢明泽此刻心情,因此短暂开了密室的木门之后又轻巧合上。
密室里,又再度陷入黑暗之中。
两个人靠坐在一起,谁都没有讲话。
一直过了许久,谢明泽才突然开口:“景瑄,你记不记得,八岁的时候娘娘重病,你跑去照顾她一天一夜,是我替你写的课业。”
荣景瑄没有回答,他无声地点点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明泽看不到他的动作。
“我记得,老师一眼就看出那课业是你一人手笔,把我们两个叫到跟前,一人打了五下手掌。”他顿了顿,又道,“那是第一次有人打我,真疼。”
似乎是想到幼时两人表情太有趣了,谢明泽短促地笑了一下,那声音却比哭还难听。
“景瑄,那时候老师说的话,我至今都没有忘记。”
荣景瑄觉得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蔓延到眼角,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