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安排,就趁着帝后大婚逼宫夺位。
顾振理当时跟荣景瑄说完,转头又对谢明泽道:“殿下自由天资聪颖,你也不遑多让,你们两个是老师这辈子教过最好的弟子。明泽,为师知道你一向忠心殿下,只愿以后无论如何境况,你都要站在他身边,不仅支持他,也要给他斧正。他太孤独了,有你陪着,或许还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当时两个人皆不明白老师所指为何,如今看来,月前他便已经看到大褚这次真的无力回天。
他对两人那样说,无非是想让他们相互扶持,就算是死,黄泉路上也能有个伴。
荣景瑄眼中的眼泪默默倾泻而出,谢明泽跪在他身旁,也早就泣不成声。
人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如今确实伤心至极,最后为老师哭这一遭,相必老师也不会骂他们吧。
等到纸都烧完,两个人恭恭敬敬又给老师磕了三个头,这才取了香,先是替宁远十八上了香,然后又行了大礼,再上一炷香。
等到这些都做完,顾广博才低声道:“两位陛下,家父突然仙去,家中乱成一团。学生深知两位重情重义,如若身在永安,定然会过来给家父上香。学生这里,先行谢过。”
他说完,便要恭恭敬敬给荣景瑄二人行礼,谢明泽不用荣景瑄使眼色,快步上前先行扶起他:“顾兄无须多礼,我与陛下此番前来,是做学生的本分。这十余年来,老师教导我们从来都认真仔细,毕生所学皆倾囊相授,平日里对我们多有扶照。”
他说完,险些又要流出泪来。
荣景瑄忙拍了拍他胳膊,接过话来:“顾兄,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恩师亲子,也算是瑄与明泽大哥。此番老师为大褚身死,忠心可鉴,瑄与明泽来送老师一程,于情于理都是应当。”
他说着,跟谢明泽一起严肃地向顾广博行了礼。
不用说荣景瑄是九五之尊,哪怕谢明泽曾经的忠敬伯世子,如今的皇后,无论现在是何等光景,他们能向顾广博行礼,也已经相当难的。
没有几分真心,万万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人言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可到底是凤凰不是?
顾广博也是不惑的年纪了,这一天遭逢父亲去世,家国不复种种打击,撑到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守着灵堂,就为了等到荣景瑄跟谢明泽。
可这两人来了,一来就又是哭灵又是行礼,搞得他整个人都有点懵,这礼也没马上躲开,结结实实受了一遭。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马上就把礼还了回去:“两位陛下折煞学生了,家父昨日离家之前,留了一封信给两位陛下,并说了一句话。”
这次,换荣景瑄和谢明泽呆住了。
当那熟悉的端正顾体映入眼帘,两个人又不免红了眼睛。
以后,只怕再也看不到老师给他们写题目了。
荣景瑄叹了口气,跟谢明泽一起认真看了起来。
那信不长,可一笔一划,却写得颇有风骨。
圣上,陛下,
展信佳。
昨日圣上所言老臣铭记于心,也深感安慰。
那时老臣口里应下,不知如今圣上再看信来,是否会同老臣生气。
圣上,您还年轻,不知清名一旦没了,将来再是如何复立,也洗不清污点。
老臣如今已是花甲年纪,家中早就安排妥当,两位最得意的弟子也可出师,如今舍我一人,却换来圣上的清誉与逆贼的污名。
老臣认为值了。
圣上,老臣历经三朝,知何为明君,您是老臣教导长大,您的心性老臣最为了解。
他日您重归长信,再立正统,大褚的繁荣安乐指日可待。
陛下,今日您被立为皇后,看上去是折辱,可仔细想来,以您的才学品貌,一国副主怎也当得。你二人从小一同长大,便是不能情投意合,也能心意相通,说不得日子能过得比任何人都舒坦。
无论如何,老臣望二位携手共度,不许别离。
圣上、陛下,老臣早年讲过,死得其所,当是大圆满。
如二位真能展信而观,便是老臣大圆满之时。
你们都长大了,以后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无论多么艰难,也无论多么坎坷,老臣希望你们二人能相互扶持,一块走下去。
他日荣归之时,只盼一炷高香,叫老臣地下有知,彻底了了心愿。
信只到这里便没有了,最后的落款却写了很长。
他写,臣叩首帝后平安康健,顺遂喜乐。顾振理。
荣景瑄跟谢明泽看得几欲落泪,可最后却又都忍住。老师是有大文采之人,可这一封类似遗书的信笺,却写得平实无华,毫无修饰。
大抵,这已经是他最想说的心里话了。
怕学生留下心结,先是解释一番他为何这般做,又担忧两人因为先帝赐婚而不愉快,着实安慰一番。最后,他信心十足,仿佛已经预见荣景瑄穿着玄色九龙袍,再登大宝的那一天。
而落款里,却又想让两位弟子平安康健,顺遂喜乐。
看似矛盾,却也合理。
在临死之前,他还能为学生想这么多,照顾这么多,已经不是简单的师生情谊了。
反复把信看了两遍,荣景瑄才把信收好,转身又想给顾广博行礼。
顾广博这次反应倒是很快,忙伸手拦了拦,道:“这封信能送出来,父亲的遗言也算是完成了一半。”
荣景瑄和谢明泽对视一眼,谢明泽问:“不知另一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