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起来,他身上的威仪日益深重,总是冷着脸严肃不语,兵营里年轻的士兵也都很怕他。
谢明泽不怕他,却有些心疼他。
记忆里,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他会温和地勾起嘴角,眯着漆黑的眼眸,笑容温暖而明朗。
就像现在这样,索性,荣景瑄对着他的时候,还是一如往昔。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里谢明泽的心跟着猛烈地鼓动起来。
“无事,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荣景瑄定定看了看他,温言道:“好,我也正有事要与你商谈。”
谢明泽点点头,两人沉默地回了房间。
他要说什么,谢明泽大概已经有些揣测了。
屋子里点了火盆,两人推门而入,只觉一阵暖流拂过。
荣景瑄让谢明泽坐下,自己取了陶壶煮水。
“钟琦刚送来的丰宁银叶,说味道很不错。”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茶放入壶中。
谢明泽没讲话,他愣愣看着火盆上正冒着水汽的陶壶,仿佛对荣景瑄亲手给他煮茶感到茫然。
荣景瑄也不介意他沉默不语,等到水开,他把茶叶泡好,才再度开口:“原本咱们聊过,想要先去广清,在广清屯集士兵,再去洪都。”
这一世荣景瑄的计划跟上一世是完全不同的。
他先来丰宁,一是为勇武,二是因为丰宁要有雪灾,在这里先行屯兵,不仅不会让陈胜之察觉,也能让丰宁的百姓有个活路。
现在来看,他这第一步走得很对。
原本的第二步,他是要去广清的。
上一世他是最后的时候去的广清,那时候的广清大营破败不堪,大褚剩余的残兵大多被逼着改换陈号,可即使是换了,朝廷也不管他们,还逼着广清大营残兵用耕种屯田来缴税。
那税,比普通百姓的高十倍。
他们被关在广清大营,无依无靠,见不到父母兄弟,也不知家人是否还活着。
因为在北上“顺天”的这一路上,陈胜之遭受到广清大营最疯狂的反抗和进攻,如果不是人数占了优势,他很有可能就折在这里,哪里还能在长信舒舒服服当皇帝。
他最恨的,当然是广清大营的这些兵士。
可他又不能杀了他们。
不能杀,他有许多手段让这些人活的生不如死。
荣景瑄那时是最早去的洪都,后来才去的广清,他手里已经有了洪都的兵马,在跟广清看守的陈军对抗时,还是折损了一千兵士。
所以这一次,他想在勇武大营多训练些精兵,然后赶到广清解救那些效忠大褚的士兵。
可那要等多久呢?
他是一刻都等不下去了。
他现在有了金银,有了火器,整个人便有了底气。
他不用再等了。
“晚上他们都过来,我便派大姐夫带着宁远二十北上联络澧水骑兵,你跟我带一队人马,我们佯装押镖,先去洪都。”
那里,还有三千兵士在等着我们。
☆、第37章 惊梦
荣景瑄和谢明泽离开勇武大营的这一天,突然放了晴。
躲藏在云层中许久未见的金乌也微微露了脸,仿佛在给他们送行。
荣景瑄和谢明泽都穿着普通的书生长袍,一同站在丰城长丰镖局的门口。
“终于晴天了。”荣景瑄感叹一句。
谢明泽正在跟长丰镖局的人核对箱子,闻言也抬头看了看,笑着道:“嗯,这下你放心了吧。”
“只要不再落雪,丰城就有指望了。”荣景瑄道。
他们这一趟是为了押镖去洪都,借了长丰镖局的木箱和旗子,用的却都是自己人。
正说着话,就见钟琦和丁凯带着几个劲装年轻人往这边走来。
丁凯归顺之后,跟着宁远二十狠狠操一月有余,他底子好,人也实在,很快荣景瑄便提拔他当总旗,手底下管五十个兵。
这一次跟出来的人,都是他那一队的。
当时荣景瑄劝服他只用了两句话,他很坦诚,直接说:“丁兄,在下便是废帝荣景瑄,陈胜之无容人之量,大褚百姓难以安居乐业。”
然后他又道:“你在大陈军中一辈子只能当墙头兵,你甘愿吗?”
甘愿吗?他自然是不甘愿的,他一路跟陈胜之打到永安,也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骨子里,他还是大褚子民。
就跟丰宁的许多百姓一样,说来勇武军,便来了勇武军。
大褚历二百六十八年,虽然最终走至败亡,可大褚百姓还是觉得自己是褚人,国号改成了陈,但百姓心中的姓却不是那么好改。
如果大陈可以延续百年或许可以做到,但现在,他实在是差的太远了。
丁凯有一身武艺,上过战场,守过城墙,最要紧的是他纯善老实,虽然是跟着大陈造反的“叛军”,可他却从没说过荣景瑄一句不是。
更有甚者,还会训斥说了坏话的“冯安”。
这便够了,荣景瑄一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决定用丁凯,便就相信了他。
能出这一趟军务,说实话丁凯是相当兴奋的。
他自己一开始也只认为荣景瑄是怕泄露行踪才劝降他们十人,可后来他被编进宁远卫,日夜辛苦操练,如今又被点名保护荣景瑄,那便说明至少在陛下心中,他是个忠诚可靠的属下。
这在陈军中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胜之是个多疑的人,他们这种后来加入的兵士从来不受重用,探路先锋和撤退押后的事情都是他们做,死死伤伤不计其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