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我在山谷中寻找出路,有时候会告诉我一些与我记忆大相庭径的事。最后找到出口时,他
告诉我他已经死了。我醒来后,不记得他是何样貌,甚至陈未雪告诉我没有这个人。”
“后来她给我下药,我看着那双眼睛,想起了一切。”贺越道,“陈家之事后,我去找了张承
择。”
“他告诉你我没死,于是你让他传话与我,骗我去找你?”陈新白咳嗽了几声,贺越的眉头微微
一蹙,点了点头。
陈新白苦笑了几声,“是我疏忽了,竟看不出这样明显的蹊跷。”
贺越道:“为何瞒我。”
为何瞒着他服毒,瞒着他他还没死这件事。
陈新白强压涌上喉咙的血腥。贺越告诉他,他要回来迎娶他的心上人。他喜欢贺越,但他是个男
人,喜欢另一个男人,这样的感情,能有什么结果?
听到他要成亲的时候,陈新白霎时觉得迷茫。他太累了,忍得太过辛苦,甚至于最后服下毒在床
上疼痛难忍的时候,他竟然舒心了——他终于能从这样渺无希望的日子里解脱了。
贺越现在问他为何,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所以他转开头,错开贺越的目光,没有回答。
“那日,我出征前,说回来与心上人成亲,你可还记得。”贺越道,他看着陈新白瘦削的侧脸,
眉头就没松开过,“你不愿,是否。”
陈新白猛的一僵,“什么?”
“你不愿,是否?”
他转头去看贺越,男人盯着他,眼底一片掩盖不住的失落——他顿时觉得有些荒唐可笑起来。是
造化弄人?若是他早些知道,万不会走出那一步。他自诩多半计谋,万万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也
是心喜于他的。就算他知道,也会离去的。若不是他,这个人应当是儿孙满堂,一生安乐。而不
是和他,遭受这万人唾骂。
他听见自己冷笑了一声,答道:“是。”
纵使情深,生不逢时,阴差阳错,怪是无缘。
他这条命也撑不了多久,待他死后,贺越终有一日会娶妻生子,安乐生死吧。
“无妨。”贺越道,“贺家已倒,我也做不了这贺将军。圣上念及贺家功劳,不以处死,举家发
配边疆。我向圣上请命,可江湖浪迹。”
贺越俯下身,用手替陈新白拢了拢衣衫,道:“你不是一直想去姑苏,我同你去。”
“不。”陈新白拂开他的手,“你还不懂么——我宁愿死,也不愿同你一起。”
贺越的手停在半空,随后缓缓的收了回去。
“你走吧。”陈新白低头咳嗽,神色冷漠的道:“我要去哪,与你无关。”
无关。
两个字就像刀子一样,在贺越心口上剜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他站起来,近乎
踉跄,低声道:“恩。”
说罢便转身离开,手指掐着手心,血肉模糊。
陈新白听着房门咯吱,随后合上,房间陷入一片寂静无声。他此时才把一直僵直的背蜷缩起来,
捂着嘴痛苦的咳嗽,似乎要咳出心肺来。
也好,也罢。
他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咳嗽完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水珠打在手心,混在发黑的血迹里,晕
开了一片浅淡的红。
☆、与书(终)
一日后,圣旨下发,皇恩浩荡,贺家被发往边疆。
再过几日,春雨已经停了,天气也逐渐转暖。林水月正在差使一个马夫往马车里塞东西,那马夫
力气大,就是有些木,东西总是放错位置,引得林水月一直在叫唤:“错了——!不能放哪里!
你这个榆木脑袋!”
陈新白原是和张承择在一旁交谈,听得林水月一直在念叨,忍不住道:“阿月。东西放错再放就
是了,莫要再欺负他了。”
“林大哥!”林水月一听怒道,“我哪有欺负这个哑巴——!”
那马夫闻声看了陈新白一眼,低头搬起放错的东西。
“放这!小心点,这是我林大哥的书,不能放在茶水旁边——”林水月指了指,示意他放上去。
张承择见她颇为得意的神情,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路途遥远,我实在是放不下心。”
“无碍。阿月生性活泼,做事还是有些分寸的。”陈新白道,“此去姑苏,不知归期。张大人,
保重身体。”
张承择叹了一口气,“恩。”
“还有——”陈新白撩开下摆,对张承择行了个大礼,“恩情深重,无以为报,还请大人受了这
一礼。”
张承择伸手扶他,“礼我受了。地上凉,赶紧起来。”陈新白站起来后,林水月冲着他们道:
“林大哥——收拾好啦,可以启程了。”
“东西可有缺漏?”张承择问。
林水月仔细检查了一遍,道:“未曾有遗漏。”
张承择这才点了点头,对陈新白道:“去吧,早日启程。”
陈新白应下:“告辞,大人保重。”
见马夫驾着载着他们的马车离开了后,他才轻声道:“老了——”语气里有些无奈。
马车上,林水月给陈新白倒了茶,将小吃食放在矮桌上,烤了些炭火。陈新白道:“别弄了,你
也累了,休息下吧。”
“我不累!”林水月道,“我还没离开过京城呢——那姑苏是什么样的呢?”
“姑苏么?”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