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戌愣愣看着癸卯起身要走的样子,又撑起来往他的方向爬。
“哎,我马上回来啊,这也听不懂?让你乖乖呆着咋这么难。”癸卯无奈地按住了他,四处打量了一会儿,计上心来,随手舀了一碗清水,坐在丙戌身侧道:“你看。”
丙戌顺着瞧去,碗中映着一弯明月。
只听癸卯说:“看清楚了?这颗漂亮珠子是我的宝贝,很脆弱的,你小心帮我看管好。”
说着塞到丙戌手中,碗交接的时候,水面微漾,明月的倒影就有些涣散了。
癸卯便说:“诶你看,都快被你弄碎了!说了很脆弱的,端稳一点,别动。”
丙戌凝起十二万分j-i,ng神,绷紧神经小心盯着碗中倒影,大气都不敢出。
癸卯心里好笑,心想真是好骗,趁机赶紧走了。
癸卯出院子找掌事交了彩筹,要了几个小菜,回到房里,果然见丙戌维持着离开时的姿势,仍紧张兮兮地捧着碗。
他听见癸卯回来了,却不敢动动,连声音都是小心翼翼地,带着哭腔道:“癸卯……”
“哎在呢在呢,真乖。”癸卯接过碗扬手一泼,将水都洒了,放回柜边。
碗离了手,丙戌抑制不住地全身都开始颤栗,大口喘着气。
癸卯假惺惺安抚道:“你做得很好啦,谢谢你。”摸着他乱蓬蓬的毛糙头发,觉得他的可怜与迟钝中竟还有几分可爱。
丙戌面色有些发红,捏紧拳头傻傻看着他。
等简单的吃食送了上来,癸卯扶着他喂了一些。初时每次张口咀嚼都要吩咐,后面似乎终于领悟,渐渐顺畅了不少。
癸卯心想:倒也不是太笨,调理一下也许还能做回普通人。
收了碗筷,癸卯看他脏兮兮油腻腻的样子实在碍眼,又打温水来按着他想洗个头。他的长发早结了团,梳理不开,自己也不会打理,只晓得从乱发里掏个洞露出眼睛看东西,实在滑稽,癸卯便自作主张一剪刀全绞了。
“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毁之不孝。好在你我都没爹没妈,是没这个顾忌了。”癸卯为防他乱动将他按在怀中,边剪边说。他无甚经验,手艺自然不好,剪得参差不齐跟狗啃过一般,罢了推远一打量,“哎,真丑哈哈哈哈哈。”
剪完复洗了一遍,擦干摆弄了一会儿,倒是好了很多,又将全身擦了一边。丙戌与他同是少年人,身量却高上半个头,肌r_ou_也更加紧致结实,癸卯拿捏着,就能感受这具身躯的爆发力比自己强上太多。
真可惜啊。
师父说夜行是强者生存的地方,癸卯第一次觉得这句话根本就在扯蛋。
丙戌被他收拾了一晚上,可谓吃饱喝足改头换面。癸卯满意地打量着,见他眉目如漆,短发更显利索,虽则带着病容,现在瞧去顶多有点沉默寡言,不至于是个一眼便令人生厌的傻子了。
癸卯将他塞回被子里打发他睡觉,丙戌静静躺着,眼睛却紧紧粘着自己,没半点要休息的意思。癸卯等了片刻,不耐烦起来,点了他睡x,ue,这才回自己房里去了。
次日癸卯照例醒得很早,窗外仍是明月高悬。坐起身,才反应过来这几日并无训练安排,便又躺回去了。
新年伊始,正是最冷的时候。窗外簌簌作响,飘起雪花来。夜行中人个个耐力极好,日晒雨淋都是寻常,自然不畏严寒。癸卯瞧着二郎腿静静看着落雪,忽然想起隔壁那个傻子来。
昨天为他擦洗的时候,端得是冰肌玉骨,触手生寒。这种天气,常人不觉得有什么,对他来说或许很不好过。
癸卯翻身下床去了隔壁,丙戌还在沉睡,看来确实累得不轻。丙戌这间屋子的其他同僚,都嫌药味太重,又不愿见这个傻子碍眼,都早早搬到了对面,这屋中便冷冷清清凄凄惨惨独留了丙戌一人。
癸卯盘起一条腿跨坐在铺上,抬手探了探他的体温,果然一片冰凉。丙戌在昏睡中察觉到这股温暖的热源,忍不住靠了过去。
癸卯失笑,将他推开,又从他枕边翻出一枚彩筹,自言自语道:“你要是熬不过这几天,这些留着也无福享用,我就先替你作了主张罢。”
换了一盆炭火和几床棉被,在丙戌脚边点燃,屋中渐渐热了一些。
“好暖和啊。”癸卯也是许久没烤过火了,蹲在床边看着那雀跃的火星,竟有几分留恋这暖意,不禁微微出了神,喃喃道,“不过有些温度而已,竟有这么舒服?我还以为我早已经习惯了……”
丙戌仍没睡醒,又对着他贴过来了。
癸卯看着他身上压着几层厚实的棉被,也有些心痒想试试,索性钻了进去。丙戌明明片刻之前还尚且冰凉的体温,在他怀里很快温暖起来了。癸卯抱着他,在这难得的暖意中不小心又睡着了。
第62章 【番外】昼寐03
为了照顾丙戌尽早养好伤,吃食炭火都不曾苛待。丙戌不厌其烦地将荤菜推到癸卯面前,他推辞两次败下阵来,转为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茶足饭饱,新衣新被,癸卯恍惚中觉得自己真的过了个年。
“真不知道咱俩谁照顾谁啊。”癸卯摸着肚皮剔着牙说。
丙戌身板很硬,散漫舒适地养了几天,就恢复得差不多了。癸卯一向规律四更就醒的习惯不日就被破坏殆尽,有时会不小心睡到j-i啼初遍,顿生安逸杀生、髀r_ou_复生的沧桑感。
短暂的休沐期结束,又要恢复正常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