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吧,关键是没有身份证。”我突然发现我刚才在灭他的威风。
“毛丫,你打电话问一问刚才那位老板,说等我们办好身份证可不可以。”
“我说了等你办好身份证看看还有没有机会,我到时再打电话跟他打声招呼看看如何,好吧?”既然父亲如此向往,我也不想打击他。
“好好好,那我还在这边先做着先,等待有了身份证再说。”
父亲的脸上又浮现出一些喜庆,眼神里似有满怀憧憬。那几天都是喜滋滋的,给人描绘他所看到的那家公司的光鲜亮丽,豪华气派,干净舒适,像是他已经一只脚踏进了那家公司的门槛,那神态,让人忍俊不禁,让我有些无奈。
无奈的是父亲只看到事物的表面,而非事物的内里,他只在意了自己的感受,而不太留意别人的感受,想起宏昌第二次来接赵欣回西樵,正巧父亲从厂里回来,宏昌赶紧到门外的超市买了一条硬盒经典给他,他推脱一番,接下了,进里屋问我:“这是谁?”
我支支吾吾,一边的母亲抢答:“是欣儿的朋友,在厂子里上班的同事朋友。”
“哦,这样的朋友好,这样的朋友多交点。”父亲乐呵呵的。
一句没心没肺的话,母亲听了直摇头,我感觉很无语,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吃住在一起,只要稍微留意,也应该能看出一点端倪,赵欣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父亲竟然一点没察觉。
他只知道他自己做得很辛苦,过得很辛苦,三天两头投诉这个,投诉那个,在我面前,我有时也很生气,苦口婆心,大声说几句,终于不敢乱了长幼尊卑,压在心底,成了一种压力,闹心的压力,无法解压,无处诉说,说什么呀,儿子到处散布老子的不是?这本来就不尊不孝,大逆不道嘛!
“算了,我回家算了。”父亲这样说,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了。
“真的做不了了?”我麻木了。
“昨天跟那个了不起的厂长吵了一架,我说不干了,他答应了。”
“那就没有办法了。”
“是啊!没办法的,天气这么热,好辛苦的,没办法,我也没办法。”
“你真的决定回家?”
“不回家还能干什么?在这里你母亲看到我也烦,算了,还是回家算了,唉!命水没有长好,没人缘啊!”说完,父亲低下头,双手抱在后脑勺,可能太伤感,声如泣凄咽。
我看着一阵心酸,一阵心痛,说实在话,我也没有办法,一个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够得着什么,心情会变得浮躁,行为会变得乱套,直接的结果就是他走到哪里都会过得不好。我心痛,是因为我真的没有能力把他照顾得更好。
经过反复确定,父亲还是决定要回,二零一二年七月六号,暑期,侄女念儿从家里来玩,我去接,顺便把父亲送到窖口车站,买了下午两点多钟的车票,侄女的车大概一点左右能到,时间正好,相差不久,一接一送,两不耽误。
我们提着简单的行李,坐在窖口车站二楼的候车室里,里面人声嘈杂,人影稠密,形形色色,来往穿梭,我和父亲坐在凳子上,我看到父亲脸色凝重,毫无神采,眼圈泛红,眼睛布满血丝,像是哭过。我想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要说的在佛山已经说过了,说过那么多遍,再说已经毫无意义。
父亲却开口了,声带哭腔,像是弥留嘱托,说得非常沉重:“毛丫,我走了,你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啊。还有,要带好全儿和小武哥啊。”
“嗯,我会的,你也要注意身体,放宽心,做什么量力而行,你上了年纪,最好不要去帮人家补漏,屋太高,土砖泥瓦横木梁,危险。吃饭的钱,我寄给你,哎呀,不用我寄给你,你在这里做的这几个月工钱也够你今年的开销了,如果用在实处,呵呵。”我拍一拍父亲的手,呵呵的笑,激起他的成就感,试图让气氛显得轻松一些。
父亲脸上升起一些感动,双眼迷蒙,已有泪花: “唉,仔骨头诶,就属你还可以,其他人一个个都没有指望,谁都看不起我,谁都可以大声吼我,我好命苦啊!”我心咯噔一下,换一副严肃而又无动于衷的脸色,转过身去,我害怕这种言辞,比用鞭子抽打我还刺骨。此时,接到侄女的电话,我下来车站外,在马路对面看到她,一身旧校服,一个淡红色,小女孩的基本装备没有变,个子却是又长高了一大截,快成大姑娘了,我领来到二楼车站,父亲拉着侄女的手流泪,侄女问他为什么哭。他说:“我的命好苦啊。”
二零一二年七月十二号,回家六天,接到哥哥的电话:“爸爸又想下来,天天去村里找人带他下来,天天哭,哭穷,哭命苦。”后来,经常接到父亲的电话,像之前那样,我成了他的垃圾桶,本来我自觉自己已经够垃圾的。
☆、120 他们顺利办了结婚证
二零一二年七月十六号,下午,接到哥哥的电话:“毛丫,奶奶说在外面听到人家讲你和欣儿离婚了,是不是真的啊?”当时我正在上班,老板就在身边,不过他听不懂我的家乡话。
“外面的人说什么你们不用去管,我到时会告诉你们真相,记住,我们是兄弟。”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话题,我立刻调整一下坐姿,四月五号至今,该来的,来了,但是电话里,我仍然模棱两可,如果对于我来说,离婚是一个善终善始的问题,那我此刻掩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