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甄家各有交情的便不主张严办,皆道两王党刚有些消势,若此时拿出江南甄家来发落,恐江南诸地不免民心动摇,不少人会重投奔两王帐下,另外几位宗亲清流素来不屑与这些世家为伍,则力主严办,以肃正朝纲。
贾环看水琅其实早已打定主意,不过是想看看几位近臣的反应处事,便把自己扮成进了曹营的徐庶,一言不发,只在旁边听着。
恰这日水琅去了后宫看望皇太后,御书房里只有贾环和白士辰两个,白士辰便叹道,“好容易把户部拿回手里,正想趁这回抄甄家发上笔财,谁知还这么麻烦,哼,等着过几天后宫选秀的时候,户部的跑来哭穷罢。”
贾环不由奇道,“不是说太妃故去不满三年,今岁的选秀要免了的么?”
白士辰道,“当时是当时,眼下是眼下。当时甄家的事还没发的这么快,如今一旦抄了甄家,后宫里的三位贵妃便等于是三去其二了,先是去年没了吴皇太妃,宫里的吴贵妃便已势弱,要甄家再倒了,刘贵妃便也必定不如以前风光的,就只剩你们家里那个。你不想想圣上是什么性子,难道会放倒一个甄家,又扶起底盘更厚实的贾、王两家来不成?王子腾今已升了九省检点,你又这么一幅大有可为的模样,叫其他人怎么看呢?”
贾环一时无话,白士辰见了便笑道,“对不住,我不该跟你说实话,你自然是想着你们家里好的。”
贾环道,“这你可说错了,我倒想求个殷实之家,一家人不愁吃穿,又能老老实实的才好呢,你别看宁荣两府如今这么风光,将来未必不是第二个甄家也说不定。”
白士辰忙笑起来,“这可真是我的不是了,好好儿的倒招出你这些话来。只要有你在,他如何能不给你们家留一份情面呢?”贾环心想最好还是不要给我们家留情面,只给我留些情面就行了,只是不能对白士辰说,因此一笑散了。
转眼到了八月下旬,上降旨江南道,问罪甄家,以罗织党羽,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罪罚抄没家私,调取进京治罪。又因自吴皇太妃去后,老圣人哀伤难抑,精神一直不大好,便在宫中深居简出,这才刚有些起色,皇太后亦一病不起,水琅少不得三日两头去后宫问安,不免为此忧心,倒是少有时间跟贾环一道歇晌,将整个御书房都留给了贾环一个。
这日贾环还未醒时,忽然听见外头两人压低了声儿说话,一个小姑娘的声音道,“那位少年探花是不是在里头?我们都听说这位探花生得十分好的,可惜一面儿也没见过。与贾娘娘长得可像?”
另一个是御书房侍奉的小太监小寇子,在那里求道,“好姐姐,你把吴娘娘送来的汤盅子放下就快去罢,这里哪是你待的地方?若不是看咱们往日的情分好,我也不敢让你进来的!!”
那个小宫女便道,“这我如何不知,也就剩你们几个还好些。那些的势力眼,哼!先头儿太妃娘娘还在的时候,个个巴巴儿的奉承我们,如今都捡了高枝子飞去了。”
两人又啰嗦了几句,只听见一阵脚步轻轻出去,一时有人轻手轻脚的靠过帘子来静静的立了会儿,贾环便知这是小寇子怕自己醒了要进来伺候,就没说话,翻了个身儿又自顾睡了。
次日水琅仍是用过午膳便去皇太后宫中看望,虽他没说过什么,但这些日子去的这么频繁,贾环也知道皇太后恐怕有些不大好,不免有些替水琅担忧。不想这一回水琅回来的却十分快,贾环才刚迷迷糊糊待睡着,就听见小寇子在外头哭道,“….实不敢瞒谎的,昨日小桃就在门里头站了站,奴才亦没敢让她进屋,别说旁的事,就连贾大人的面也没让她见着啊….”说着又听见砰砰叩头的声音。
水琅在外头压低了声音骂道,“若不是你们一干奴才作闲偷懒,岂会如此?倘或外头伺候的人手齐全,自然辩也十分好辩,如今只你一个,能当得了什么用?!”
贾环不由十分疑惑,连忙爬起来出去,见单总管亦十分小心的站在一角不敢说话,忍不住问道,“怎么这会儿忽然发这么大的火?”
水琅略一顿,小寇子就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跪爬过去抱着贾环双腿哭道,“贾大人救我!小桃姑娘….昨日来的吴贵妃宫里的小桃姑娘死了!!”
水琅脸色一沉,单总管赶忙一把拉开小寇子道,“好大的狗胆,净跟贾大人说这些糟心事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一面又命两个侍卫飞快把他架走了。
贾环一愣,忙向水琅道,“小寇子犯了什么大罪不成?我昨日恍恍惚惚的听见他跟一个小宫女儿说了两句话,也并没说什么不好的。那个小宫女为什么死了?”
水琅揽过他坐下道,“并不是要治他的罪,只是我看这些奴才都十分懈怠了,须得敲打敲打,不然一个个都忘了该干什么了!那个宫女自己死了,原与这不相干。”
贾环仔细看了看水琅的神色,笑道,“你又哄我呢?肯定有事,不然你再不这样的,只是这里天天有我替你守着,难道丢什么东西了不成?”
水琅笑道,“谁敢刀西?!为的是小寇子乱收东西太没规矩,因此罚他的。”
贾环心里并不信,听昨日那小宫女的口气,大约以前吴贵妃得宠的时候她们也是经常来御书房送些羹汤的,水琅凡事并不是做的这样明显的人,即便真厌了吴贵妃,也断不会为这个发脾气。可小寇子既说竟然死了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