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镜。
见江明镜的神情有点不对劲,路海廉被吓到了,正当他犹豫要不要下楼叫妈妈上来的时候,江明镜说话了。
“为什麽他们不带我一起走?”属於小孩的稚嫩声音里透露出了沉重的愤恨,这种强烈的对比让唯一的听众不由得屏住呼吸。
路海廉的脚开始发抖,他看出今天的江明镜真的不对劲,很不对劲。
悄悄的,泪水挣脱束缚,肆意地爬在江明镜的脸上。
“既然要死,为什麽不带我一起走?留我一个人活着,有什麽意思?”
混合着泪水,江明镜吐出了心里憋了好久的话,无穷无尽的悲伤笼罩着那个瘦小的身影,让他看起来是如此的渺小,又是多麽的悲哀。
为什麽要留下他一个人?为什麽不一起走?
还是孩子的江明镜不懂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只知道爸爸出了事,然後他们死了,丢下他一个人活着。
都有勇气死了,为什麽没勇气带他一起走?
小小的江明镜在他小小的脑袋里思考着这个问题,想了好多好多,多到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想要死,跟着爸爸、妈妈一起死。
他想死啊……
“啪!”
响彻云霄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那是手掌拍打ròu_tǐ所发出的声音,看江明镜头都歪到失去平衡就知道,路海廉打这巴掌用的力气有多大。
“你他妈别说什麽死!要死也要一百岁之後才去死!”用尽全身的力量,路海廉对那个最近让人看了就觉得碍眼的人吼道,“你以为你是谁?莎士比亚吗?你他妈只是江明镜!给我活下去!”
吼到破音,喉咙都冒火了,路海廉还是要对他吼。
“这个世界上有不爱自己小孩的父母吗?他们有多爱你,这还用我告诉你吗?江明镜,我告诉你,你他妈有种,就给我去报仇!给他们报仇去!别拿死来当回事!看了恶心!”
歇斯底里的大喊引起了家里大人的注意,路妈妈赶忙赶过来,却见自家儿子还在大喊大叫,而被打的江明镜嘴角脸上有清晰的巴掌印。
“起来!给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什麽样子?很厉害吗?我呸!我路海廉不认识你这样的人!”
路海廉拽着江明镜的领子,越说越激动,狰狞的表情完全破坏了那张脸的俊美,显得那麽可怕。
“你他妈不是江明镜!你就是一个冒牌货!木头!”
路妈妈冲过来,想要拉开两人,但路海廉也不知道哪来的劲,路妈妈怎麽掰也掰不开。
“江明镜!你给我醒醒!不要再半死不活了!给我醒醒啊!你是江明镜啊!”
一股酸涩袭上眼睛,路海廉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但他就是不想再看到这样子的江明镜了,他用差点废掉喉咙的音量大声喊道:“江明镜!”
“嗒。”
很轻的声音,轻到几乎没人听到,轻到在这个吵闹的房间里根本不可能被注意到,但是,路海廉听到了。
抬头,江明镜流着泪地抓住路海廉拽着自己领子的手,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再滴在路海廉的手背上。
“海廉……”破碎的声音从江明镜的嘴里发出来,飘散在空气里,“对不起……”
腿一软,路海廉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但他的嘴角带着笑,虽然泪水不听话地溜出来,可他还是笑了。
“明镜……你是明镜……”
路海廉知道,他所认识的江明镜回来了。
从那天开始,江明镜正式在路家住了下来,而且还像小时候那样,对路爸爸、路妈妈很恭敬,对路海勤很疼爱,对路海廉有话就说,说不通两人就痛痛快快地打一架,然後第二天又重归於好。
在那时候,路海廉发现自己对江明镜有着异常的好感和关心,但他没往深里去想,他全当这是对童年玩伴、对和弟弟没两样的江明镜的一种亲人间的爱而已。
真正察觉到这不正常的,是大学那时候,路海勤扭扭捏捏地告诉自己,她喜欢江明镜。
一瞬间,路海廉没办法理解妹妹说的话的意思。
喜……欢?
路海廉压下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逃跑了。
避开江明镜,避开路海勤,避开路家,避开和“江明镜”三个字有关的所有东西,路海廉不敢去想这件事。
也就是那段时间,路海廉懂了“放浪形骸”的含义,只要能让他忘记那深埋在心里,却时常在独处时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的罪恶感,路海廉愿意做任何事。
接着,出事了,不小心招惹了有妇之夫的他不但被人家老公打了个鼻青脸肿,还差点被学校退学。
对这全部的事,江明镜只是走到他面前,挥拳,在那张青青紫紫的脸上再添一道红。
“你他妈在干嘛?给我醒醒,冒牌货!”
似曾相识的话,让路海廉再也掩藏不住心里的渴望了。
他爱江明镜。
☆、24
周六下午,刘慧贤又到别墅来了,懒得上楼,两人就直接在餐桌上开始上课了,反正也没人打扰。至於江明镜,他则是又窝在厨房里来回折腾了。
郑来仪每顿饭都吃得不多,还很挑嘴,江明镜为了让他多吃点东西,确实是煞费苦心,不仅正餐要吃,点心更是多到不像话,什麽芝麻糖啊鲜花饼啊豆沙包啊糯米卷啊红豆糕啊,但凡买得到的,江明镜出门一定会买一大堆回来,还在房子的各个地方都放了些,让小孩无论走到哪,想吃都有的吃;除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