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恭维虞幼棠,一直正正经经的,只是抽空向他递过两个眼神,也不晓得他有没有收到。
「也算不得什么误会。」金光耀微微侧身,一边给西崽让地方上菜,一边大模大样的回答道:「不就是一个嘴巴的事儿么!」
盛国纲微笑着掏出烟盒,还未打开,哪晓得金光耀一眼瞧见了,立刻出言阻拦道:「你别抽烟,他肺不好!」
盛国纲赶忙收回烟盒,又抓住时机对虞幼棠笑着致歉:「虞先生,对不住,我疏忽了。」
虞幼棠这一路都没大说话,这时才很和气摇头一笑:「没什么,是他太小心了。」
盛国纲含笑咂摸着方才那几句话,发现面前这二位的确是交情匪浅,提起对方就是一个「他」字,连个称呼都不带。
盛国纲照例是让侍应把菜肴一起上齐了,然后就关闭房门,以便能够自由谈话,不受干扰。
「当时我实在是做得不对。」他接着方才的话题继续自责下去:「金先生,你我年龄相仿,我有话就向你开诚布公的说了——那天,我的确是不认识你,所以你一发火,我这边就忍不住动了手。后来我知道了您是金老爷子的大侄儿,那可真是后悔透了。所以你派人砸了我的场子,我一点儿都不生气,因为这是我活该嘛!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我有心和你做个朋友,就不知道你金先生肯不肯赏这个面子啦!」
金光耀把胳膊肘支在桌沿上,正叼着果汁杯子里的吸管喝果汁,听到这里就忍不住抬头冷笑了一声:「盛先生,你这也太谦逊了吧?」
盛国纲连连摇头:「金先生此言差矣,鄙人这都是肺腑之言,并非谦逊啊!」
金光耀还是觉着盛国纲这人虚伪的可笑,刚要再刺他两句,哪知忽然腿上有了触感,却是虞幼棠在桌子下面轻轻的踢了他。
于是他就咽下那一篇冷嘲热讽,低头又叼住了吸管。
盛国纲觉得自己对金光耀已经敷衍的够可以了,这才安安心心的转向了虞幼棠。说话之前他先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镇定心情,以免一个不慎,再出乖露丑。
「虞先生最近身体怎么样?」他盯着虞幼棠微笑问道.
虞幼棠似笑非笑的转向他,盯着他的眼睛只答出了两个字:「还好。」
盛国纲情不自禁的就放轻了声音,仿佛怕吓着谁似的说道:「春天虽然暖和,可是反倒爱犯旧病,你要多穿衣服,别受了寒。」
这话一出,金光耀立刻就抬起了头,很觉奇异的看向了盛国纲。
虞幼棠也觉察出来了,立刻以一种开朗的语气笑道:「多谢关怀,盛先生真是个细心的人。现在这种天气——」他抬手一拍金光耀的手臂:「金哥都换上单衣了,我这里还穿着夹袍,其实白天也觉着热,可就像盛先生说的那样,只怕早晚温度降低,会受了寒啊!」
盛国纲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有点失态,也赶忙接着话茬补救:「的确的确,早晚还是冷。」然后又面向了金光耀:「金先生身体好,穿的这样单薄。」
金光耀觉得盛国纲这人说话太没水平了,叉起一块罐焖牛肉送进嘴里,他一边嚼一边答道:「嗯,我吃得多,身体好。」
三人把这顿饭吃成了一盘散沙。
盛国纲想和金光耀说话,可是金光耀不大理他;他不想和虞幼棠说话,因为知道只要虞幼棠一做回答,自己那声音必然会立刻温柔的不成样子。
于是他和金光耀开始对着大吃起来。
虞幼棠冷眼旁观着这二位,发现这两人好像猪吃食一样埋头大嚼,一点感情都不带的狼吞虎咽着。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毫无食欲,并且觉得眼前这幅场景十分诡异。
盛国纲厚着脸皮把自己同金光耀请过来,定然会是有个目的。要说是想与金光耀讲和,那不该是这样知难而退的讲了两句就作罢;要说不是想与金光耀讲和,那又是图个什么呢?
虞幼棠坐在两头猪中间,很觉困惑。
金光耀先吃饱了。
直起腰用餐巾擦了擦嘴,他强忍着憋回去了一个饱嗝儿。在桌下摸索着抓住了虞幼棠的手,他轻轻的捏了一下,打算带着对方回家去。
盛国纲这时也抬起了头,满嘴汤汁:「金先生……吃好了吗?」
金光耀到了现在,心情平和,对盛国纲的态度从怀恨转为了蔑视:「吃好了,多谢你这一场款待,改天我回请啊!」
盛国纲抬腕看了看手表:「还早呢,金先生虞先生再坐坐?」
金光耀看看窗外:「不啦,天都要黑了。再说幼棠坐久了也累。」
盛国纲舔了舔嘴唇,刚要继续说话,不想此刻雅间房门「轰」的一声被人撞开,一名青年气喘吁吁的堵在门口,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侄少爷,不好了……老、老爷出事了!」
金光耀登时起身转向了他:「什么?」
青年也不知是跑了多远的路,此时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一口接一口的大喘不止:「国民饭店门口……老爷出、出事了!」他自己用手指头点了胸口,挣了命的要把话说完全:「两、两枪,已经送了医院,您快去瞧、瞧瞧吧!」
金光耀那脑子里「嗡」的一声轰鸣,下意识的拔腿就要走,然而脚刚抬起来,他忽然想到身后还有个虞幼棠。
他想要把虞幼棠一起带走,可又怕此行一去会有危险,瞬间的思忖过后,他回头匆匆吩咐道:「幼棠,你自己叫汽车回家,回去后不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