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一呆,这个男孩儿,做事何其狠硬乖张,可是,他硬是有一种高贵而忧郁的气质,即使你认为他是个男妓,面对他,他给人的感觉却似王子。这种贵族的克制与冷淡是哪儿来的?
沈冰道:“曾杰由你选择。”
凌晨没有表情,可是他的手指却渐渐捏紧自己的衣领,捏得指节微微发白,指尖一点红。没有人在后面紧追不舍了,向左走向右走要自己决定了,决定错了,也不可恨别人。
沈冰道:“你放心,生活不是问题,张子期不是答应过?事情过后,他会再把那十万元还你?”
凌晨苦笑:“我不知道给他那么大的麻烦。我很感激他。”
沈冰笑:“不会吧,张子期那个人我还不知道,求人还挂着一张脸呢,他怕对你没有好话吧?”
凌晨苦笑:“曾杰用什么法子对付他的?”
沈冰道:“曾杰似条毒蛇,他竟骗柏林说子期爱上你,柏林离家出走,张子期差点疯掉。”沈冰哈哈笑,似乎对张子期全无同情,凌晨有点奇怪,沈冰忙忍笑:“对不住,我真是……,不过张子期真是个讨厌的家伙,看他发疯,我觉得痛快。”
凌晨也忍不住笑了,张子期那个人是有很可爱的地方,可也有相当让人讨厌的地方,尤其象沈冰个性这么强的女人,又是同他朝夕相对,不反目成仇已经很难得。
沈冰咳一下,重又严肃起来:“不过,这一次,我们取得曾杰的谅解,他同意你去留自由。”
凌晨笑意顿消,目光微微下垂,静静地,慢慢把双手合在一起:“曾杰曾说他活一天,天不会放弃我。现在,他已改变了。”
沈冰道:“用酷刑折磨,人连生命都会放弃。”
凌晨微笑:“那也不要紧,即使他已不爱我,我还是欠他很多,这也没什么。”过了一会儿,凌晨说:“曾杰,不是只要同我在一起就行吗?”
沈冰沉默一会儿:“凌晨,你是否能接受曾杰的行为?”
凌晨沉默。
沈冰说:“他是我的病人,我不能透露太多他的秘密,不过你可以放心,他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热衷。他很清醒也很克制,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你也要记住一件事,在受伤时,一定要用语言动作表情,表明你已受伤,阻止进一步伤害。”
凌晨慢慢低下头:“他是否需要治疗?”
沈冰笑了:“心理学不是道德学,我个人比较注重个体,一种行为不给当事人自己带来痛苦与伤害,我就不认为应该治疗,曾杰的这个爱好,没有达到让他不顾一切去伤害别人的地步,所以,也不会伤害他自己,如果他邀请别人来参加他的游戏,这个游戏只要不是对他与他的伙们的ròu_tǐ或精神留下永久伤害,只要他的伙伴是具有民事能力的人,我个人依据我的心理学知识做出的判断是完全不需要治疗。同一般人的印象相反,这种性取向性嗜好,别人眼中认为不正常的,不过是一种心理应激反应,是否治疗,见人见智,如果你觉得妨碍你的生活,你就应该寻求解决之道,如不,让它存在你生命里好了。倒是相反,普通人认为没什么了不得的持续性的没有原因的情绪低落是需要治疗的。”
凌晨苦笑。
沈冰笑道:“你再继续这样忧郁哀伤,我们就得好好聊聊了。”
五十二,冷淡
曾杰回到家时,家里已收拾干净,可还是有一股不一样的味道,让曾杰闻到之后心里恨恨。
凌晨穿着雪白的衬衫与浅蓝的牛仔裤,从曾杰的卧室里出来,看到穿得整整齐齐的曾杰,他微微有点畏缩,人夹在门与门框中间不肯出来。
曾杰踢下鞋子,放下包,要脱下衣服,有点困难,凌晨迟疑地要过去帮忙,曾杰已经把衣服扯下来扔在地上。
凌晨自地上拾起衣服,曾杰已转身去书房,并将门重重关上。
凌晨抱着曾杰的衣服坐在门外,静静地等。
曾杰处理了一会儿公事,没听到动静,心里微微不安,生气归生气,他还是放不下凌晨,如果那孩子受不了这冷落,竟转身离开,又该如何是好?
曾杰打开门,看见凌晨把他的衣服抱在胸前,整个人缩成一团,静静坐在门口。
曾杰忍不住走过去,站到凌晨面前,凌晨抬头,曾杰才发现凌晨表情十分沉静,这个孩子的脸上即没有痛苦也没慌张,他只是坐在那儿,等待,而不是坐在那儿悲伤。
曾杰一口浊气上涌,气得差点没昏过去。
他禁不住开口讽刺:“小小年纪如此从容淡定真是难得。”
凌晨静静站起来:“沈冰说,你允我选择。”
曾杰点点头:“你逼我放手,现在我放手。”
凌晨沉默。
这个小孩子,在曾杰面前一直有恃无恐,他怕,也不过是怕自己。
曾杰苦笑:“凌晨,你不想道歉吗?”
凌晨说:“对不起。”
“如此而已?”
凌晨沉默。
曾杰觉得好累。
他转身回书房。
深夜,曾杰从书房出来,凌晨还坐在门口,连姿势都没变。
曾杰无话可说。如果这样都不算道歉的话,要求就太高。可是那孩子的表情为什么那么沉着?他就算准了曾杰是个没脾气的烂好人吗?曾杰并不是,曾杰只是因为爱他,所以畏首畏尾。曾杰伸手揉揉额头,转身去卧室,后背忽然贴上一个热身子,一双手臂从后面抱住他,一颗头,慢慢地枕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