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觉得眼前这情景有多么的可怕,或者说此时最可怕的是他的表情。
“佘七幺……”看着双眼血红的佘七幺,廖天骄第一次感到了害怕。他看到佘七幺冷酷的表情,他仿佛是疯了,但是动作却那么的冷静。他用手指抹去脸上沾到的老人的鲜血,随后用力在地上划出一个阵,口中念念有词。
“断阴阳,拘魂!”老人的残骸在地上微微动弹了一下,像是想要起身,但又很快趴了下去。
“断阴阳,锁轮回,拘魂!”老人的残骸之中飘出了几缕淡淡的青烟,很快散了个一干二净。
“断阴阳,锁轮回,闭冥途,开杀伐阵。拘魂!”
“拘魂!拘魂!拘魂!”
所使用的咒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狠厉,可是无论佘七幺如何努力,如何动用神力,老人的魂魄就是不见踪影。佘七幺终于直起身来,他看向剩下那一堆焦炭一样的残骸,随后弯腰便开始在里面翻找,试图找到另一个可以拘到的魂魄。廖天骄看不下去了,上前抓住他,却被佘七幺甩了一下,一屁股坐倒在地,手掌都擦破了。
“佘七幺!”廖天骄喊。
佘七幺浑身一震,慢慢地,他紧绷着的脊背松弛了一点点下来,他转过身,沉默了一会,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然后,他冲着廖天骄伸出手来。廖天骄看向他,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随后才意识到什么,将那只手在身上擦了擦,才再次冲廖天骄伸出去:“对不起,你起来吧。”
廖天骄抓住他的手,站起身来,问:“佘七幺,你还好吧?”
佘七幺闭了闭眼睛说:“对不起,是我失态了。”
廖天骄还想说什么,佘七幺却摆摆手:“让我想一想,想一想。”他说,过了一会,他睁开眼睛,似乎是在环顾这小小的村落。大火已经将能够吞吃的生命都吞吃殆尽,剩下的只是房梁屋瓦这些死物,一间间洞开的屋子仿佛一张张大张的嘴,发出无声的嘲笑。
佘七幺勉强收拾了心情道:“我们先回去,回钟表镇。”
※
朱雀正在妖协的帐中与四位阁老商议事情,忽然听到外头传来守卫的呼声:“朱雀大人,有敌……”那个人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一只平素也算强悍的妖怪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摔进屋中,直奔朱雀而去。朱雀眉头一皱,伸出手来,她的手臂在刹那之间变作了一副羽翼,她伸手轻轻一拦,以柔化刚,轻巧间将那只妖怪接下,扔到了一旁。
“朱雀君,好久不见了。”伴随着声音,出现在门口的是谁也想不到的人物,冯衢带着赤当、小菊等数个妖怪大大方方地立在一众妖协大佬面前。
妖协几位阁老的脸色在瞬息之间的变化不可谓不精彩,不过都说姜是老的辣,很快,几人甚至不用交换眼神便统统都将那些外露的情绪藏匿了起来。为首的东仓慢条斯理地上前一步道:“冯衢,你好大的胆子,去年打伤我妖协诸多妖怪,越狱而出,我们还没去找你,你竟然还有胆子找上门来?”随着他的话语,屋里其他几个阁老在同一时刻都释放出了自己的妖力,似乎准备下一刻就要与冯衢相斗。
局势仿佛一触即发,然而,披着厚厚鹅毛大氅的冯衢虽然面色苍白,神情却十分平静,面对大佬们的精神压迫,他甚至还有闲情拉了拉衣襟道:“东仓,你应该很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们,此处也没有外人,你们那些假惺惺的东西还是免了吧。”
东仓道:“你胡说什么?”
冯衢轻轻一笑:“我胡说什么?我说,如今局势已经到了你我不把事情摊开来打开天窗说亮话就谁也讨不得好处甚至逃不了的地步,你们那些欺瞒世人的小把戏还是收起来吧,至少在这个屋里的可都不是外人,我说得对吗,东仓……师父?”
东仓脸色微微一变,随即便把目光投向了刚刚被扔进来的那个看守的妖怪身上,对方正吓得哆哆嗦嗦地缩在朱雀身后的椅子边,不敢抬头看任何一个人。
“你先出去。”东仓说。
看守妖怪似乎吓到耳背了,动也不动。东仓眉头一皱说:“喊你呢,狡鱼,出去。”
冯衢却轻轻一笑,说了声:“小菊。”刹那之间,小菊便化作一团黑气扑向了那只名叫狡鱼的妖怪,短短十几秒的时间过后,黑气散去,地上只剩下了一堆骨头。
“冯衢,你不要欺人太甚!”另一名阁老南昀一拍桌子呵斥道,显然十分不满冯衢在他们的地盘上随意撒野。
东仓也不甚高兴道:“你这是做什么?”
“替几位大人清理门户啊。”冯衢一伸手,赤当递给他一个精致的暖手炉,让他抱在怀里。冯衢似乎特别怕冷。
“清理门户?”
西陵怒道:“放肆!狡鱼只是我西陵一脉所辖下的一只小小妖怪,要有错事也是我来处罚,谁给你的权力替我清理门户!”
朱雀却突然道:“西陵大人且慢。”她弯腰从那堆骨骸中翻找了一下,随后利落地折下了一片给他们看,只见那片妖骨上隐隐闪烁着一个汉字符文,隐隐似乎是个“囚”字。几个阁老一见不由得都是面色难看。
“修盟的囚妖咒。”
“他是修盟的人?”
“西陵你这个老糊涂,居然把这么个人带在身边!”
指责纷纷而起,西陵的脸色一时青一时红,十分难看。他恨恨地瞪了冯衢一眼,一扬手,那堆骨骸便瞬间化为了齑粉,可即便挫骨扬灰恐怕一时也难平他心中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