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臻闻言勾了勾唇,却没有笑意。
“因为爱慕而疼惜,与你自以为是的因为垂涎而亵/渎,焉能等同?本王竟不知,如影用尽下作手段屡次试图勾/引本王行禁/忌之事,也是正当追求行径了。”
他毫无起伏的淡淡几句话却满含讥讽,刺激得如影羞愧难当,本是因为惊吓而变得惨白的脸通红一片,羞愤欲死。
“别再说了……行之求你别说了……”如影泪流满面。
他自以为为爱付出了一切,却忘记了他惹上的并非翩翩佳公子,而是浴血沙场多年早已心硬如铁的战神,那个人眼中从始至终都没有他的身影,军营同住、多次照拂,不过是“兄弟情义”,他一厢情愿罢了。偏偏……他还毫无所觉地耗尽了那最后的情义。
行之把他当兄弟,一再给予机会,他却生生把人推得越来越远。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你惩罚我吧,行之……”如影闭目道,“一切皆我咎由自取而已。”
然而聂臻只垂眸不带情绪地看了他一会儿,便漠然地移开了眼。
暗阁皆知睿王自班师回朝后便再未亲自出手伤过人,不是他变得多么仁慈,而是根本不愿再脏了手。
曾经有一次聂臻亲手捏断了一名敌国j,i,an/细的脖子,恰好被擅闯书房的小落墨看到,吓得猫几日没睡好,还病了两日,自那以后男人便不再动手了。
影无无声大笑。
他焉能不知?他怎会不知?
今日睿王瓮中捉鳖,若不是有影四影七求情,恐怕他与如影早就横死,只是可怜影卫们待他如亲兄弟,他却负了整个恒安园。
早在影七和影四找上他劝解的时候,他就该迷途知返。终究是太迟了。
寂静的房中响起如影的哭喊,影无已彻底昏死过去,生死未卜。
聂臻缓缓抬手,房梁上顿时显出了几个黑色的身影,动作整齐地落地下跪。
“将人送去慎刑司。暗阁的规矩无需本王多作解释。”
“是。”影一的声音有些哑,他看了看崩溃的如影,又问:“王爷可是要属下将如影也送过去?他服了那药,这几月应当同真正怀孕一般,直接送过去恐会出人命。”
“不必。”聂臻负手而立,缓缓道:“影八已将当年夺了他身子的人找到,便送过去那边宅子吧,既已‘有孕’,此时不成亲更待何时?”
“这……王爷!可是我们都不知那个人品行如何,这样直接拜堂……”影六惊疑不定地出声问。
“这不是如影自己的选择么?影八找到的是索罗国晨王世子。”聂臻似笑非笑,“他既渴望成亲当王妃,又不惜暴露自己身体的秘密散布了怀孕的消息,此时定下来岂非两全其美?”
雌雄同体并非丑闻,然而未婚先孕……若是不嫁,放在大庆,无人能容他。何况,如今真相大白,聂臻便是为了小落墨,也断断不可能再容忍谣言存在下去。一旦开始辟谣,如影的下场便是千夫所指。
影四在这方面更冷静一些,聂臻一说他便想通了其中关窍,伏低身子叩首,才直起身道:“多谢王爷给如影留了最后一条路。”
虽然这条路同样受人唾弃,如影注定了今后要饱受煎熬,无法得到幸福,但总比兄妹两人都被毁要好。恐怕这是聂臻最后的退让了。
“多谢王爷……”没有赶尽杀绝。
影卫们齐齐叩首。他们还是留下了一个兄弟,不至于生离死别。
人都是感性动物,即便理智上支持聂臻,誓死效忠睿王,对聂臻的决定影卫们也没有异议,但是他们依旧会期待那最后一点希望,就如同十恶不赦注定要被处死的犯人,再如何无可救药,他们的亲人也依旧爱他们,不需要任何理由。
聂臻顾念他们,还是留下了如影和影无的命,这就够了。
影卫们带着如影和影无离开,出了门后便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抱着猫的影二。由于影无的伤口看着太过血腥,影二伸手蒙住了小落墨的眼睛。等到人都走远了,影二才进了屋子,将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呆呆的小猫放到地上,退出去关上了房门。
***
房中寂静无声。
聂臻背对着门,玄色的高大身影挺拔如松。他狭长的双目微阖,薄唇紧抿,适才含笑伤人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只余熟悉的清冷。
夜里的神魂,几乎从不动手伤人,他擅谋略,工于权谋,虽内力深厚,无心动武。白日里再如何桀骜不驯暴戾恣睢,百无禁忌,夜里始终秉持着原则,不会出手。今日却破例了。
身后桌子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聂臻睁开眼,紧攥成拳的手终于缓缓松开,手心刺痛。
这几日,猫猫有些委屈,他并不是不知道。白日里的神魂看不惯他的行事,屡次争夺身体主控权,加之他心怀内疚,出来的时间便少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