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斗看见皇帝心中觉得稳了,陛下目光灼灼,慧眼如炬,定能攘除j,i,an凶,兴复大陈。
他盼着圣上给个回应,半晌却得不到回应,只大着胆子抬起头,却看见皇帝张大了嘴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里的厉色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姬无斗:“……”
他心里拼命说服自己上意难测,非常之人必定有非常之举,但还是直觉事情不太靠谱。
慕容殷走到皇帝身边,抓住他的手臂不高兴地说:“父皇,您听听他说吧,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有人叛乱……”
“殷儿,那些事情有什么可说的?”皇帝抚摸着女儿的手臂,懒散地说,“早膳呢?”
慕容殷道:“我不是来送饭的。”
皇帝小声嘟囔了一声,好像在抱怨孩子大了不听话,拉着慕容殷的手费力起身,又打了个哈欠,随随便便套上了明黄色外袍。他坐起来,满脸倦容,眼睛底下一圈惨青,和姬无斗认识的酒色纨绔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保养得稍好些罢了。
姬无斗直愣愣盯着他,心里无法接受这才是大陈的皇帝。
皇帝看见他这副模样,突然凶巴巴说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皇帝么?不怕掉脑袋?”
姬无斗被他一训,不怕反喜道:“陛下,您好好听臣禀报,臣愿把脑袋送给你!”
慕容殷道:“说什么呢!”
皇帝听了一愣,挥挥手想说什么,然后又突然咳嗽起来。他咳嗽的声音不算响亮,闷闷的反而更令人心惊,仿佛对方胸口有个空洞,那个空洞已经把这个人掏空得差不多,只剩最后一点残存的能量以供消耗。
姬无斗见着皇帝整个人佝偻下去,五十多岁老态尽显,让人担心他还能再活多久。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才好。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皇帝。
即便知道皇家已经慢慢失去了威力,但他仍然把皇帝想象成史书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或英明或残暴,或强干或无能,但终究存有尊贵龙气的一国之主。
但眼前这个人呢?
他不单不是个好皇帝,他连皇帝都不该是。
慕容殷急急忙忙拍着父亲的背,匆匆从抽屉中拿出药丸给他服下,过了片刻咳嗽才舒缓。
皇帝缓了口气,摸着姑娘的手说:“还是你好……”
姬无斗再也等不及了,他顾不上对方的心情,匆匆道:“陛下,叛军已经打到越城了,马上就要攻进大都了!您再不出手,中原就要易主了!请陛下赶紧传圣旨,命令四方军队进京勤王,将叛军拦于大都之前,至少也不能让他们顺利称王!陛下……”
“我知道了。”皇帝不耐烦地打断了姬无斗,心不在焉地说,“这话你该在朝会上说,两位丞相会管的。”
姬无斗说:“臣是希望陛下您来管!”
“如果他们不管,朕来管又有什么用?”皇帝吁了口气,“我的蛐蛐罐呢?殷儿,快给我拿来。”
慕容殷说:“父皇,听他说话。”
皇帝道:“你们真的不走么?”
慕容殷说:“距离早朝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呢。”
皇帝眼巴巴地说:“说不定今天提早结束了。”
慕容殷说:“不会的,从未如此过。”
皇帝道:“什么不可能的事情都发生了,怎么这件事情就不会呢……”
姬无斗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担忧起来,伸手碰了一下慕容殷肩膀道:“殷儿,今天先走吧。”
慕容殷却莫名不依不饶起来:“父皇,你起来!你真的不管了么?!”
皇帝说:“朕饿了,送饭的人呢?”
“爹!”
皇帝在床上叹了口气,看着慕容殷,眼里透出几分温情。他伸出手碰了碰慕容殷的脸说:“殷儿,你也长大了。”
慕容殷站在床前,倔强地盯着皇帝道:“我没有。”
“既然长大了,想做的事情就自己去做吧。”皇帝慢慢说道。
孙丞相和吴丞相肩并肩往皇帝寝宫走,一人暗暗加速,另一人也暗暗加速,谁都想走到对方前面去。
过了一会儿,吴丞相的速度慢了下来。
孙丞相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停住脚步等吴丞相,吴丞相慢悠悠赶上他,两人若无其事继续并肩往前走。
孙丞相十分憋屈。
他和吴丞相如今都是七十多岁高龄,两人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开始明争暗斗,到现在也斗了七十年。
他们见证了大陈三代皇帝,一手推动了皇室的衰落。
当今圣上是吴丞相的侄子,但他也是孙丞相的女婿,并不遗余力地支持孙家,让孙家在斗争中更胜一筹。
孙丞相因此得意洋洋,深感自己把女儿送入宫中是英明之举,觉得自己压过吴家只是时间问题。
但是现在吴家这个态度……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对方有秘密!
孙丞相悄悄盯着身边吴丞相的脸,试图从上面看出那个秘密。
吴丞相感到他的目光,满是褶子的脸上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用高人的模样问道:“孙兄为何看我?难不成是对我情谊未了?”
孙丞相道:“吴兄,叛军何时进大都?”
吴丞相一下定住了脚步:“孙兄,话不能乱讲。”
孙丞相道:“你先乱讲的。”
吴丞相道:“我开个玩笑。”
孙丞相道:“那我也开个玩笑。”
吴丞相噎了一下,说道:“咱们现在去见陛下,是不是早了些?”
孙丞相道:“你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