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微笑的那人,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任谁都不会想到,元清河正在追捕的那名身份不明的地下党,此刻正躲在他自己的公馆里,这还真像张石诚会用的计谋。
石诚将客人迎进屋,李今朝面上带着和煦至极的微笑,步履款款,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
元清河到家的时候,石诚正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喝茶。脚步有些沉重迟缓,实在是很累了。今天在火凤堂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逮捕了包括叶之章在内的一整个戏班子,唯独有一个地下党逃脱了,他几乎可以确定那个人就是现任的卫戍司令李今朝,奈何没能抓到他任何把柄,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中枪了,只要明天找个借口去李公馆探探虚实,就立刻可以将李今朝定罪逮捕。
“回来了?”石诚漫不经心的放下茶杯。
“嗯。”元清河闷闷的答了一声,抬起手臂自己闻了闻,察觉到自己身上带了血腥味,下意识的就往盥洗室走去。
不愿意让他面对这样一个残忍的、血腥的自己,他舍不得。
然而在推开盥洗室门的时候,眼皮却是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
李今朝手里托着烟袋,缓缓自门里走出来,看到他,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哟,我们的大忙人回来了?”
几乎是条件反射,元清河倏然回头,定定的看着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喝茶的那人,目光突然变得悲哀。
这就是你的答案?
石诚慢慢站起身,脸上带了平和的微笑:“今朝都隔了好久没来了,清河你快去洗漱,我叫厨房预备了酒菜,我们一起喝一杯……”
“够了!”元清河不忍再去看他虚伪的笑容,粗暴的打断他,猛的扣住李今朝的肩,将他按在墙上。
是什么让他不惜背叛我也要保护这个人?元清河背对着石诚,悲哀的想。手下慢慢发力,狠狠扣下去,几乎将李今朝的肩骨捏碎。
而李今朝只是淡笑着拍了拍他,不经意的问道:“怎么了?这么大反应?”
他蕴满笑意的眼中倒映着自己愤怒得发白的脸,彻头彻尾的像一个跳梁小丑,在看着那两个人演戏。
可笑之至!
石诚快步走上来,挡在李今朝身前,用力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臂拿开,脸上带了愠色:“你这是怎么了?”
李今朝耸耸肩,出来解围:“看来元军长是不欢迎了,那我走就是了,有空我们再一起喝茶。”说罢抬腿就要往外走。
“站住。”
李今朝眉毛一挑,停下脚步。
元清河冷着脸走上前来,紧握着他的一只手腕,将他的手举到眼前,他的右手中提着那只纯银烟袋。元清河冷笑着从他的烟袋上取下那枚碧翠的烟嘴,放在眼前细细观摩,表情却是越来越凄凉。
“喔,这玩意儿做得确实精致,元军长若是喜欢,请尽管拿去。今天真是打扰了,告辞!”李今朝潇洒的朝他抱拳,朗笑着大步离去。
石诚表情漠然的站着,任由元清河一步一步的靠近,然后近在咫尺的逼视着自己的脸。他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只是默默盯着他手中的那枚翡翠烟嘴。
那翠色跟他手上的戒指是一模一样的,包括刻在中间的那个落款。
察觉到他凝聚在那枚烟嘴上的目光,元清河将东西藏进手心,掌上缓缓发力,手指关节握得发白,直到手心传来一声闷响。
上好的一枚翡翠烟嘴,碎进他的皮肉里,血顺着指缝一滴一滴的落下,慢慢的在他的脚边凝聚成一个小小的血泊。
慢慢的,他就不怒了,好像怒火顺着手心里的那个伤口一点一点的流淌出去。他只是木然的站着,木然的看着他,木然的爱着他,那么爱,爱到默认了他的决定,爱到纵容了他的一切,甚至,包括背叛。
被石诚领进屋,和他并肩坐在床边,任他拿出药水和棉花替他清理手心中的伤口,动作那么轻柔,轻柔到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上药包扎之后,石诚看着他沉默冷峻的侧脸,试着拉了一下他,但毫无反应。
石诚捧着他的头,强行将他的脸扳向自己,元清河转动着眼珠,最终避无可避的将视线落在他脸上。
怎么能怪他?怎么忍心怪他?他那么坦然那么无畏,好像错的那个是自己。
石诚将额头贴上他的,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和一如既往的温柔:“听我这一次,放过他,好吗?”
我已经这么做了,你还要我怎样?元清河凝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悲哀的想。
“清河,凡是都不能做得太绝,就像我当年背着赵长华暗中帮助陆青山一样。这个国家的未来还没有定数,他们,很有可能成为参与这场角逐的可怕力量,到时候,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我们不能把全部押在同一个地方,否则,会输得全盘不剩。”
“所以,你长久以来一直以军统高官的身份暗中保护他,所以,你要求我放过他,所以,你宁愿和他一起演戏来骗我,对不对?”元清河抬手,缓缓抚上他的脸,声音里带着冰冷却刻骨的温柔。
句句属实,石诚无言以对,只是担忧的看着他,被那样悲哀的目光直直的刺进心里。
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元清河自嘲的笑了笑,讪讪的收回目光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他在门前站定,背对着他说了一句:“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石诚默然的看着他走出去,终究没有挽留。
他在床边呆坐了一夜,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