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赵文斌看到舱室外人流涌动，却忽然觉得，他们都忽略了一点什么——如果一个卧底已经能够窃取机密级别的军事计划，那这个卧底此刻不惜暴露身份，打开通道关掉监控，指引敌军深入天璇，为的只是制造混乱？

那是谁？

赵文斌忽然看到一个女人正逆着士兵奔走的潮流向里走去，沿路的军士们向她行礼问好。赵文斌不是很熟悉这个人，他只在韩逸负伤的那次见到过这个女人。

白麟的机要秘书李佳。

那个方向——赵文斌迅速摸出一把备用的光能枪，悄悄开了门。

甬道越往里走越暗，连灯光都没有多少，沿途的人也越来越少了，最后，在一个锁着的舱门前，李佳停了下来，门上是一个秘钥锁，她伸出食指，密锁读取了她的指纹，然后滴地一声，亮起一个蓝色的指示灯，然后又是一个电子屏，她用右眼对准那个电子屏。

“芯片扫描完毕，瞳膜符合，欢迎，ea301326上校李佳。”

门开了，是一个狭长的通道，通道里连着细密的红色光线，女人等了一下，那些激光线熄灭了，指示灯变成了绿色，通道里的灯亮了，一切防御系统正在关闭。

这是什么地方？赵文斌靠在拐角上，有一些疑惑，他不敢跟得太紧，李佳是个二级改造军士，他怕跟得太紧会被发现。

舱门没有关上，那些红色的激光也没有再亮起来。

他想了想，用智脑给沧缘发了个消息：“沧缘，这母舰上，有什么重要的地方，基本没有人，但有一整个走廊里全是红色的光线，还有好几道门锁着？”

大概是忙于对抗入侵者，还要防御母舰，沧缘并没有回话，赵文斌看了看那边，又回头看了看来的方向，这一片区域没有其他人了。

非常不好的感觉，赵文斌从这个女人身上感觉到一丝非常诡异的——兴奋？母舰被攻破，身为机要秘书，不跟在白副官身边帮忙处理命令，也没有丝毫紧张或愤怒，反而一副兴奋雀跃的样子，独自跑到这个奇怪的地方？

赵文斌握紧了枪，跟了上去。

走过那个通道，是一个环形平台，再往前是浮空吊桥一样的构造，中央——那中央，赵文斌被那种炽热的生命与冰冷科技相结合的产物震惊在原地——最中央是一个庞大的透明球形壳子，内里盘根错节缠绕着如同植物根系一样的东西，那东西是活着的，巨大的、插满芯片的主板与那种东西链接在一起，透明罩壳上有管子接入，输送着一直蓝色闪着微光的液体，那些芯片有规律地明明暗暗，散发着一种金色的光芒，复杂的电缆和光纤连接着一处控制台，从那个核心上，光纤像神经元一样蔓延开，爬上周围黑色空间的墙壁，璀璨美丽，没入舰体墙壁之中，绵延开去。

赵文斌觉得他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天璇的脑。

手腕上的智脑忽然一阵颤动，沧缘回话了：“那里是安置我本体的地方，你怎么到那里去了？别进去，那个走廊里一共几百种防御措施，没有权限硬闯的话，你会被激光线切成碎块的！”

“……我已经进来了。”赵文斌握紧抢，打开了保险，“快让韩逸来！！！”

远远看去，一个黑色的影子正站在那个控制台前。

啪地一声枪响，李佳动作迅捷地向旁边一侧身，闪过那道射线，转身轻笑一声，脚下再次横移，飞快地闪过接下来的射线，她从腰间抽出匕首，扬手抛出，静谧的空间里，那声利器刺入人体的声音非常清楚，抬手第二柄匕首扔出，打掉了对方手里的枪。

李佳叹了口气：“你还是跟上来了。”

一阵冰凉刺骨的寒意，赵文斌慢慢低头，一柄匕首正插在腹部，血迹蔓延开，痛觉也渐渐和冷意一起弥漫。

“你一个文职，明知道我是二级改造战士，还是要跟上来。”

失败了，就算是偷袭，都只一个照面就失败了，就像当初明知道自己肯定过不了远航军测试，还是一意孤行要去参加训练……

智脑上沧缘的信息再次闪现：“赵文斌！发生了什么事？你先回去，不要在外面，外面太危险！”

李佳看到了那行字，耸了耸肩：“舰长是个非常了不起的长官，你是他唯一的弱点。可你却还要四处乱跑，大概你死了，韩逸有很大可能性会失控吧？”

血从嘴角滑落，赵文斌缓缓靠在吊桥栏杆上，他没有办法回答沧缘，大概是等不到他回话，沧缘打开了监控，将注意力暂时从入侵者那里转移过来，赫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李佳，你竟然叛变！！！”

沧缘的声音响起，这里是主脑核心所在地，鲜有人进入，最原始的红光投影出现在主板旁边，李佳看了看那个投影，扬了扬手里的一个小东西，有点像是炫耀。

李佳这个人的存在感非常弱，即使已经是副舰长的机要秘书，但平时低调谦和，为人温柔细腻，很照顾新人，一直以来也和沧缘关系很好。

“卧底不就得是我这种大众脸吗？要是长成顾时年那种帅得令人发指的，不是没两天就暴露了？”好像还是老朋友在闲聊，李佳一边随口开着玩笑，一边把手里那个奇怪的小黑盒子接到了控制台上。

“你要做什么？李佳，韩逸已经在路上了，你如果还指望他留你一命——”

“我没指望。”李佳扬了扬嘴角，指了指滑落在地上的赵文斌，“我敢杀他，就不指望韩逸留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