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眼睛都花了,但他还是凭着本能,抓起手边的东西用力向前砸去。
只听“噌”地一声,一阵剧痛在他的手臂上炸开!
直到这时,陆幽方才看清楚了——那母虎已经扑到他面前,而他的小半条手臂已经没入虎口!要不是刚才他随手抓的镀金铜杯卡在了老虎嘴里,恐怕此刻他的整条手臂已经被活生生咬断!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陆幽飞快地将手从虎口抽回,顾不得疼痛,起身就逃。
万般不幸之中的万幸,那只铜杯的三足似乎刺入了老虎的口腔,撑顶着它的嘴无法自由开阖。
可是老虎吃痛,又变得愈发暴躁起来。
那几个持剑的禁卫似乎觉得兵器太短,至今不敢贸然上前。可再这样拖延下去绝不是办法……
难道就没有人能来帮他一把么?!
正当陆幽惶然无措的时候,一支冷箭破空而来,正正射中那猛虎的右耳!
是……是唐瑞郎!
刚才还遍寻不着的人,此刻突然现身,手中还拿着刚才使用过的弓箭。只见他手起弦空,又射出一发,再中猛虎的右肩。
母虎吃痛,摇晃了两下却并非倒下,反而调转头去,扑向唐瑞郎!
“小心!!”
陆幽被终于冲过来的禁卫左右扶住,可是三魂七魄早就飞到了唐瑞郎那边。
那边,唐瑞郎显然早有准备,毫无半点慌张。
只见他首先跃上一旁的桌案,再从桌案翻上校场的护栏,又灵巧地踩着栏头跨了两步,借力攀上了悬挂着旌旗的木柱。
这时候,那头暴怒的猛虎也已经扑到了柱下,一爪拍在柱子上,留下几道深深的爪痕。
木柱摇撼,唐瑞郎却从容不迫地又往上攀了几节,而后将双脚稳稳地夹住木柱,竟将上半身后仰,腾出双手来再度弯弓搭箭。
这第三支箭,正中猛虎右眼!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虎啸响起,母虎终于失去了平衡。
左右禁卫顿时一拥而上,陆幽大喊了一声“瑞郎”,也跟着冲了过去。
猛虎最终伏诛,瑞郎也从旗木上一跃而下,顿时就被陆幽紧紧地搂住了。
“我没事。”
唐瑞郎立刻反手将陆幽抱住,贴着他的耳根低语道:“都结束了,让我看看你的手……”
直到此刻,陆幽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双腿已经软成了一滩春泥,整个人几乎化在了唐瑞郎的怀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兽园惊魂中,总共有十一人为猛虎所伤,其中三人伤势严重。更有太子太保之子,不幸被老虎咬掉了脖颈上的一大块皮肉。早在御医赶到之前,脸色就已经灰败了。
陆幽的右手臂也被虎牙咬出了好几个洞,所幸伤口不算深,并没有什么大碍。
事情性质恶劣,兽园自然被勒令封停。园中所有艺人全都限期三日离开诏京。饲养看管虎豹笼子的园中小儿被处死,连着一干虎豹牲畜,也全都活口不留。就连护驾不利的禁卫,也都各自领了责罚。
那几头陆幽不忍射杀的小老虎,最终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由于出事之后护卫和御医不离左右,陆幽被直接当做宣王本人送回了晖庆宫。此后各路人马前来探望,萧皇后更是心痛不已,一直闹到黄昏才勉强算是消停。
陆幽刚想喘一口气,真正的赵阳就从外头溜了进来。
“本王怎么会知道那该死的笼子如此不牢靠?!”
赵阳哭丧着脸,咬着指甲,难得没有了趾高气昂的模样。
陆幽想起刚才他反锁大门,死活不让惠明帝进屋避难的事,却只觉得他冷血可怕。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正因为赵阳的冷血,才避免了他们两个身份互换的秘密曝光。而且,兽园的这场血难,也彻底地分散了赵阳的注意力,让他无暇追究陆幽忤逆他的本意,拒绝射虎的事。
想到这里,陆幽平稳了一下情绪,询问赵阳是否现在就将身份对调回来。谁知道赵阳却哼哼唧唧地假笑了两声。
“本王看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这几日本王就特别恩准你代替本王,留在晖庆宫内疗伤。其他的事你都不用想,我自有安排。”
说到底,他还是不敢在自己身上弄出伤口来。
陆幽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却不敢反抗,也就只有乖乖地住了下来。
晖庆宫毕竟是皇子的寝宫,吃穿用度都比内侍省的要高出许多档次。再加上一群宫人战战兢兢地服侍着,连如厕都有一人燃香、一人奉纸,一人捧水。平心而论,这显然是陆幽有生以来最为奢侈的一段经历。
第二日午时,竟连戚云初也来探望。两人屏退左右,单独留在寝殿中。
陆幽早就已经满腹狐疑:“那日师父说您让我小心,别伤到自己……结果就发生了那些事。莫非您是早有预料?”
“你是在怀疑,那木笼是我让人弄坏的。”
戚云初一语道破天机:“不然又怎么会知道你要受伤。”
“陆幽不敢!陆幽只是觉得有些疑惑,却万万不敢对秋公有所猜忌!”
陆幽回答得谨慎,然而戚云初却笑了起来,伸出细长手指轻轻抵着陆幽的胸口。
“猜想揣度产生于你自己的内心,无人可以干涉,又有什么敢与不敢的。倒是有一件事,你可要给我记仔细了——这世上,凡是没有找到真凭实据的事,就算是你自己亲眼看见的,最好也要当做不知道。搁在心里就好了。”
那根白如玉石的手指,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