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研三上学期捡回去的一只被遗弃的狗。
程立经常去的一家书店在地铁新闸路的1号出口,门面很小,店面极破旧,里面的书挨挨挤挤堆着。那天傍晚他买完书回学校路上,在围墙的草堆里听到了极小声又可怜的呜咽声。
被丢弃的金毛还是一只小奶狗,浑身脏兮兮,瘦的只剩亮黑的眼睛,可怜地看着程立哀叫。
程立将它带回家了,一直养它到现在。
兜兜情商极高,它很会看程立脸色,每天都能从程立那张几乎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得到讯息,自己什么时候能放肆点。
它过得极滋润,小日子舒坦得甚至比自己主人还要好。
每天早上会被程立牵出去溜一圈,它趾高气扬,从不搭理小区其他狗,除了发情期不可逆,平时再好看的小母狗过来嗅它,兜兜都不心动。小区有人跟程立问好,说这狗毛色真好,笑着打招呼:“程教授侬佬会细狗俄。”
兜兜听了这话,摇着尾巴回头朝程立吐舌头。
程教授吃饭一般在学校食堂解决,他连速冻水饺和馄饨都煮不好,却每天坚持给兜兜煮鸡胸或投喂新鲜的三文鱼,狗粮都是进口。
它从不进程立的卧室,表示亲热的方法是蹭程立的手,在程教授熬夜工作时它默默陪在一边,夜太深了,它就去拱程立,轻轻咬他裤脚要他去睡觉。
付出了是有回报的。
能称之为有幸,亦或是可怜。这世上冷暖,他只有一只相依为伴的金毛狗。
寒冬已过,正是乍暖还寒时。
程立在周中和周末会不定时跟赵衍预约。
这天正是周末下午,程教授准时到赵衍办公室,赵衍戴着橡胶手套在办公室泡花茶,听见敲门声笑着一句请进。
对程教授说:“这时候最适合饮香气浓郁的花茶了,有利散发冬天积在体内的寒邪,促进人体阳气的生发。 ”
“来,尝尝看?”
程立坐下来道谢,握起杯子抿了一口。
赵衍说:“以前我对茶也没有讲究,特地向人讨教过就是为了讨好你了,程教授终于肯赏脸喝了。”
程立笑了笑。
他很少能跟人这么轻松愉悦地相处了。
“难博一笑啊,今天真是荣幸至极。”赵衍依旧跟程立对面坐,心里有些感慨,像程立这种相貌和大脑并存的上天宠儿,他开诊所以来,接的这类病人还真不算少。
“上次说到你养了一只狗,能给我看看照片吗?”
程立说可以,拿出手机翻了翻,由桌面递过去。
赵衍举着还戴橡胶手套的手,问:“可以碰手机吗?”
“嗯。”
赵衍拿着手机翻看,顺口问程立:“能知道这位小帅哥的名字吗?”
程立有些不明所以,看着赵衍。
赵医生笑着解释:“它那两颗蛋太招摇了,一看就知道性别。”
程立没有回答上个问题,赵衍也不强求,他极快地按了返回键,将程立的相册全景浏览一遍,里面的照片除了这只狗都是一些他专业相关的东西,有一个单独相册,只有一张照片。
是一个男孩,十七八岁的样子,看样子很高,也相当帅。
赵衍将手机画面停在兜兜的照片上,还给程立。
两个小时的闲聊时间,赵衍挺挫败的。
送走程教授,他立马给x城的周立俞打了个电话:“我得怀疑我的专业能力了,程立他到这里断断续续都几个月了,一点没成效。”
那边的周立俞很是讶异:“他现在还是去你那儿?”
“嗯。来是来了,关键信息从来都是避而不谈。他把自己压得太深了,我没法打开他心门。今天正好有机会翻到他相册了,里面空洞洞除了几张狗的照片,就只有一张小男孩的照片。”
“小男孩?”
“看样子也就刚成年的年纪吧,长得挺精神的帅小伙儿。”
“我怀疑我这副肉身有亲gay体质,真的,还都是高智商的天才gay。”
周立俞在那边笑骂。
赵衍特正经地说:“我给你数数啊,还没从美国回来时,认识了汤煦,回上海开诊所第一个病人就是林清,后来还差点被你家那位砍了一刀。他就一纯种变态,你离他远点,搞不好还会犯罪成社会渣滓。”
周立俞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笑意没了:“就说程立,别扯上其他人。”
赵衍说:“轻微的社交障碍,极其严重的强迫症。他那不算洁癖,就强迫症晚期,形成原因估计是曾经遭受过的心理阴影。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没法拉他出来,得给他系铃的那个人。你跟他认识这么多年,总知道点什么吧?让我稍微拉点进度条,程教授笑起来的样子还是很经看的。”
周立俞没接他插科打诨的笑话,只是说:“程立的母亲,曾经很长时间把他当女孩。”
“嗯哼?”
“赵衍,不是所谓的亲子游戏,他母亲是一名臆想症患者。”
臆想症,会疏离亲人,怀有敌意,具有攻击性。再有教养也会因病发而歇斯底里,自责自罪,悲观厌世,甚至出现自杀行为。
赵衍问:“他父亲呢?t大的教授,完全有能力从精神病患者的母亲那里拿回抚养权啊,一个那么点大的小孩放在臆想症患者身边,他妈的是要逼死这个孩子?”医者父母心,赵医生完全不想维持自己的形象了。
周立俞说不清楚。
两个人讲了些其他事情,挂了电话。
程教授依旧一个人去买了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