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佛光,总好过人世这么晃着!你怕什么!”
葫芦里传出细若游丝的声音道:“我宁愿在这人世晃着,还有见着那人的可能。”
丑道叹了口气:“和你说了多少遍,他是凡人,自有他的命数,你是当年误落人间的泥人中的一个,既生了仙根,还是早日得道的好,你惦记着那人,那人却不会再记着你。”
葫芦中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又道:“你们可知道那莲子是否愿意变甜?苦得甘愿,苦也是甜。”
说完后,再无声响传出。
丑道神色痴绝,定定站了半日。
红线逃回房里,喘了很久的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已经先入为主认为丑道是妖物幻化,可是这次对着他的脸,竟一点也不害怕。
若想不苦,唯有无心。
红线想起丑道那一番话,又想起自己振振有词的反驳,摇头笑笑,他决定同夕文好好谈谈。
他小心地斟酌了良久,终于以一句你瘦了作为开场白。
夕文惊讶地看了他一会,道:“不错,有长进,会疼人儿了。”
“你……晚上没睡好吧?瞧这眼眶,跟被人打了似的。”其实夕文的黑眼圈没那么夸张,十七八的少年,偶尔熬熬夜不算什么事。
夕文果然一惊,欲盖弥彰地瞪大眼睛。
机警地问道:“我睡得挺好啊,难道……你听到什么了?”
红线心里一凉,果然是这样!
想到夕文与丑道……红线不光胃里翻搅,连带的,屁股也隐隐作痛。
“没听到什么……那个,你和那道爷认识很久了?”
夕文更加紧张,忙道:“你……提他做什么?”
红线了然,也看出夕文脸薄。
嗽了嗽嗓子,道:“没啥,今天道爷给我讲了很多人生道理,正感慨呢!”
会谈匆匆结束,不知是心里作用还是什么,直到晚上,夕文都觉得红线看自己的眼神不对,有时忧心忡忡,有时又欲语还休,晚饭时,他竟对着一根黄瓜蘸酱发呆。
夕文也没了胃口,早早回屋。
月上中天时,红线还是没睡着,他总觉得门前有人飘过,他起身披衣,来到夕文门前,静静地待了一会,终于推开了门。
果然,床铺整齐,空空如也。
鬼使神差的,他又往西边的院子晃去。
站在丑道的窗根底下,他觉得自己忒不道德,但心里那股蠢蠢欲动的东西却争闹不休,他凑近窗纸,只听了一耳朵。
第28章 喜鹊
苍茫天地间,惟命格孤独往返矣。
……
窗里一个细细的声音低唤道:“不要,不要,求求你,放过我吧……”
一个义正言辞的声音不耐地打断:“我说要就要,哪容得你拒绝?”
红线气得手脚冰凉,心道,好你个丑脸妖道!白日里装得道貌岸然,竟在暗处逼迫夕文行那污秽之事!
那边厢的拒绝声音已经转为如泣如诉的呜咽,“刺啦”一声,什么东西被扯破了。
再待何时?
红线再也顾不得尴尬或冒失,猛力向门撞去。
耸了肩膀鼓劲时他已想好了后路,若逼得妖道现了原形,大不了一死,顺带还了劫报!
门开了,不是撞开的,是压根没栓。
顺着惯性,红线直直跌到地上,右脸贴地的同时还没忘虚张声势。
“你个妖物~~本仙君早看出了你的原形~~~快给本仙君住手!!!” 红线恶狠狠喊道。
人声忽止,房里极静,一个冷若月华的声音从天而降:“哦?这么巧,本仙君也瞧出了你的原形呢,红线小子~~”
啊??
红线抬头,对上一双水目。
一人正居高临下看他,瓷作的皮肤,刀削的面孔,脑后还散着熠熠白光,只是眼神……和那丑道一样,不善。
红线心中一凛,赶忙向床铺看去,一丝不苟,哪里有丑道,哪里有夕文?
再看眼前人,瘦高身量,满面戏谑,一手持葫芦,一手抚领口,身上穿的正是丑道那身,补丁摞着补丁,此刻被扯开一半,露出里面银白的料子,与脑后的光华一样,熠熠生辉。
红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人伸手来扶他,指尖也白得透明。
红线一时看得呆了,竟未及应,那人高傲地回手,甩了甩袖子,脑后的白光也随之晃动,轻叱道:“白修了一千五百年,也和世人一般迂俗!”
红线大窘,忙敛了神色,郑重行礼:“小仙红线,恭迎仙君驾临……”
上仙淡淡点头,神色萧瑟道:“亏得他还托我照应于你,真是白瞎了。”
红线心念一动:“谁?谁托仙君照应我?”
月老?
……还是虚无?
想到虚无……红线心底仿佛有什么被点燃。
上仙鄙视地瞥他一眼,轻声道:“是月老。”说完扬手轻拂,“啪!”的一声,几盏灯烛应声而燃,红线心里的那盏却灭了。
看着红线怅然若失的样子,上仙的心情好了很多。
“西王母打落泥人那次你也在吧……”一高兴,索性扯了道袍,露出里面银白的锦衣。
红线恭谨的点头,那之后没多久他便犯了错,被贬下凡间,怎么可能忘记。
“那事牵连甚广,但要说最头疼的,无疑是本星君了……”似乎话长,上仙又甩脱鞋子,赤脚盘膝而坐。
原来这上仙竟是掌管命数天格的命格星君,下凡便是为了追定那批泥人的命数,在天庭,命格星君的阶位比月老还要高上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