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境遍是风沙,她最不爱去了……”我念叨了一句,待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便见宋涧山放下了酒杯。
“不爱去也须去的。”他轻道:“因为要给乌大侠……送葬。”
“你说甚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愣的站起身:“乌大侠怎会……”
“那一日我暗中护你,看见乌珏与白妗妗闹得那般厉害,其实……其实只因在桃源谷密道中,他夫妇二人瞧见了血月半张脸,由此引了祸端。”宋涧山沉痛道:“乌珏收了九幽令,不愿累及白妗妗,这才写下休书要与她恩断义绝……武湖会当日,乌大侠为护白女侠,被血月伤了背心要害处……”
他说不下去了。我愣了一会,脑中纷沓杂乱,半晌感到疼痛,这才发觉自己捏着桌角,几乎将手指都嵌了进去,生生被毛刺磨出了血痕。
血月……九重幽宫……要夺走我多少珍贵……要折磨我多久……才会罢手?
要如何……才肯还这乱世一个太平。
所有恸怒纠缠一起,临界爆发前一刻,却轰然散于无形。
我松开狠捏桌角的手,淡淡敛了眉目:“不报此仇,怎为人儿女。”
宋涧山手掌一颤,似是要抵挡甚么,却忽然止住了。他目光落在我脸上,忽然沉了声音道:“百万,杀气不可这般露骨。”
我一怔,这便回过神来,只摸着手指道:“甚么杀气?我只是……只是太难受了。”
“我知道。”宋涧山很快接口:“阿徵已命人去了蜀境布置,给了乌大侠最隆重的宗师之礼,如今江湖全听他号令,各大派掌门都是要去亲身祭奠的,这般排场……大约也没几个人能有。”
我心中好受了一些,不由得又有些担忧:“那慕秋……”
“她还好,师妹陪着她呢。”宋涧山轻道:“你放心罢,她二人……都是坚强的姑娘。”
他说罢,似是不想再谈论此事,转身下楼去端了些饭菜,我胃口不佳,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只与宋涧山一人一杯花雕的扯皮,大约是酒气侵了心,半个下午的时辰喝下来,却将心头悲伤散了大半。
可我终究没有醉。
天色已暗,宋涧山喝得困了,便回了他自己的客房。我将桌上碗筷收拾了,自己坐在窗边愣愣的出神。
夜晚比午间冷了许多,微风低拂,丝丝凉意入侵肌肤,却不觉得难受。大约这种时候,只有如此些微冷着,才会觉得分外清醒。
我发着呆,亦不知过了多久。
“会着凉的。”
忽然响起一声低语,我险些一头从窗边栽下去。
“你你你你你何时进来的。”我忧伤的抚着心口:“就不会出个声咩!”
“我亦没刻意藏着。”曲徵伸出长袖关上窗子,侧头对我嫣然一笑:“是百万你想得太专注。”
我挠挠头“噢”了一声,顿了顿道:“这么晚了你怎么来啦?”
曲徵不答,闲适的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向我伸出一只手。这副姿势有些熟悉,我想起瀑布落难之时,他亦是这样伸出手来,细细为我擦拭掌心的伤痕。那时我已陷入他无情似有情的温柔中,方才明白自己心意。
而如今,花月不再,境地非同,人面依然……心却还旧。
我递了手过去,他轻轻握了,瞧了一眼,忽然轻叹道:“怎这般容易受伤。”
我望着他温润绝世的容颜,只觉这话有些好笑,便也就任他替我挑着手指间的小毛刺,脑中却不由得想到了别处去。
其实自定下婚约相互利用之后,他真的待我很好。且不论真心假意,光是几次救我性命的恩情,已是今生再难报偿。可是我喜欢他,所以永不会满足于恩情二字,只是贪心的想要更多。
我脸上红了红,小声嗫嚅道“你当真……当真守了我一天一夜么。”
当着宋涧山的面不信,心中却微微希冀了起来,有那么私心的一瞬,我多希望这是真的。
多希望他当真……是有一点在乎我的。
曲徵没有回答,只是耐心挑着毛刺。
便在我等得快要抓狂之时,他放下我的手,弯起一抹笑。
“自然是真的。”曲徵悠悠叹了口气:“昨日见你梦魇,只要了这一间房,却不想今晚便都住满了。”
我一副莫名其妙形容,没听出他后半句话中的深意。
“也就是说,”曲徵淡淡一笑:“今晚……我只能住在这里。”
☆、40章
腹黑在手,天下我有d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