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年没说话。
“他原本什么颜色都没有,容易听信他人的话,也容易用自己的方法去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在他的眼里好坏有一条分明的界限,他骄傲却又孤独,他有自己的想法,想过自己的人生,但又被现实所拘束和压迫,也许他现在才知道,他的想法在别人眼中一点都不重要,他一直以来都存在于别人的意志中,而非他自己的意志。”
他是爱顿家最受宠的小少爷,他是顺位继承人,他就是这些,他就值这么多的价值。
张丰隐隐约约有个念头:“这次的故事很奇怪,仿佛是想让我去看什么东西。”
霍年挑眉。
“连你也无法知道结局,而且故事本身有了许多改变,虽然总体的线路没有变,”张丰道,“记得林科说什么吗?他觉得他才是应该是故事的主角,他才有资格和黑龙在一起,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根深蒂固的想法?”
霍年皱眉:“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张丰道,“我觉得,他有点像我。”
霍年摇头:“他跟你一点都不像。”
“不,他很像我曾经期待过的一种样子……”张丰揉了揉眉头,“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我忍不住要关注他的原因。”
“我说过吧?我是个普通人,没你想的那么完美,曾经的我跟林科一样,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林科备受宠爱,而我却不一样,我从小被长辈拿来做比较,我家希望我能成为一个医生,或者是律师,可是我的成绩很不好,久而久之,我就成了全家人的笑话。”
林科很像那段自己假象出的一种样子——因为习惯了家人的失望,于是他对自己也产生了一种自卑,他希望自己能被家人所爱,成为家人的骄傲;而从小被宠爱的林科,因为家人的溺爱而天真纯粹的林科,很符合他曾经希望过的样子。
霍年没有打断他,他静静地听着。
“我头上有几个表哥,他们都比我聪明,也比我有出息,我的家人觉得我给他们丢了面子,因为我的父亲是他们几兄弟里最出息的一个,可是儿子却输给了别人。”
“连我的几个堂妹也各有本事,出国学建筑的,被新加坡一所大公司内定的,就我什么也不是,一中专生,后来考了大专,成绩不好,也没什么特别擅长的,我也就写作这么一个爱好,还要被他们嘲讽的一无是处。”
“我写作的初衷,其实只是为了发泄情绪,写作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是一个自问自答的过程,我提出问题,再由我的角色去回答,好像这样我就能想通很多事情,不再纠结过去。但我成年后,我的家人几次三番要求我去他们定好的地方上班,我不愿意,我想做我想做的事情,然后就被评价为不知好歹。”
“只会宅在家里,只会躲避现实,没有社交,写作的报酬不定,”张丰自嘲地笑了笑,“他们就是这样评价我,一个社会的垃圾,毫无建树,只会给自己找理由,我就是世人口中的失败者,输家,lr。”
霍年很心疼,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不被家人所爱,也不被家人所理解的张丰。
这个张丰对于他来说,也同样是陌生的。
“我曾经消沉过很长一段时间,我不懂为什么我不被理解,为什么只是因为没有达到他们的期望,我就被定义为没用的人。说到底,这世上又有谁有资格评价他人到底是否有用呢?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我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尊重?”
“那个时候很痛苦,我为了证明自己,不断地写不断地看不断地总结和学习,但是那很难,非常难,我可能有一点天赋,但却还差一些东西,也许是机缘,也许是一种气场,也许是一种没能传达出去的力量,也许是命运,谁知道呢?但如果就这么认命,我这辈子就真的完了,我被家人赶出家门,逢年过节不敢出现在亲戚面前,最怕的几个问题就是:还在写?出版了吗?拍电影了吗?有多少钱?”
“你没法解释一些东西,”张丰呆滞道,“你怎么解释你的努力?别人要的只是结果,没人在乎你的过程。你经历了多少次失败,花了多少心血,你是怎么熬过想要放弃的煎熬和痛苦的时刻的?没人想知道这些。”
霍年手中的东西渐渐开始发光,它们仿佛被召唤了一样,越来越刺眼夺目。
张丰入了神,没发现自己的心脏位置也开始发光,片刻后,一滴艳丽的鲜红血液凭空出现,与眼泪和发梳融合在了一起。
进度条猛然拉到了底,黑龙变成了霍年的样子,只是眉目间多了几分担忧,他伸手揽住了张丰的肩膀,张丰却仿佛被困在了某一段回忆里,目光呆滞,只是不停地在说。
霍年脑中的倒计时停止了,仿佛奖励一般,出现了一只紫色的箱子。
“张丰?媳妇儿?能听到我说话吗?”
张丰的浑身仿佛充满了奇怪的结界,他的声音传达不进去。
“后来,后来我终于有了一些成就,第一次签售的时候,我家里人偷偷去凑了热闹,将现场状况拍下来,发在朋友圈耀武扬威,我又成了他们骄傲的孩子,亲戚对我的态度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我觉得很好笑,有的人永远只能看到你的成功,却看不到你付出的艰辛,他们在你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可当你成功后,他们却纷纷出现了。”
“所以我讨厌不了解我的人随便说喜欢我,我厌恶别人私自判断我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