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流云微笑颔首,待冷府的下人明显比待王府的下人客气。夏季日头毒,容易晒伤,但早上的太阳问题不大,崔妈妈依旧拿了伞,他的眼神一闪,看向了崔妈妈手里的伞,道:“我来吧。”
崔妈妈将伞递给诸葛流云,掩面意味深长地一笑:“麻烦姑爷了!”
诸葛流云一手撑着伞,一手牵着冷幽茹,也笑:“照顾妻子是应该的。”
冷幽茹的睫羽颤了颤,被他窝在掌心的手捏了捏,却没甩开。
崔妈妈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扬起笑脸,带着二人去往了设宴的香梅居。香梅居,院如其名,一进入院子便是几株姿态婆娑的梅树,时下无花,却不显衰败,反而有种古朴的沉寂厚重。地上并非草地或青石地板,而是一溜的鹅卵石蜿蜒小路,不经常走的人踩在上面脚底微微发痛。
诸葛流云就想把冷幽茹提起来!
崔妈妈瞧着诸葛流云脸上露出些许别扭的神色,就笑了笑说道:“姑爷可知这院子里为什么不光滑平整的地面而是鹅卵石吗?”
诸葛流云语气如常道:“愿闻其详。”
崔妈妈一边走一边说:“这是老太爷临终前专门替老太太铺的路,鹅卵石又冷又硬,老太太一开始不习惯,就觉得好端端的大路和草地不走,她为什么非得终日面对这些膈脚的石头?甚至有段时间,为了不走这些石子路,老太太换了别的院子住。别的院子多舒服、多简单啊,她干嘛要和自己的脚过不去?”
讲到这里,崔妈妈停了停,似在等诸葛流云的回应。诸葛流云就明显感到冷幽茹在听见“老太爷临终前”这几个字时手抖了一下,老太爷去世那年是冷幽茹嫁入喀什庆的第二年,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诸葛流云就想起了冷幽茹嫁入喀什庆的四年——
第一年,绝育。
第二年,丧父。
第四年,琰儿在她怀里永远闭上了眼。
诸葛流云的心狠狠一揪,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这个任何时候都云淡风轻的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不哭,他便以为她不在乎……
诸葛流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若无其事地问道:“后来呢?后来老太太住进来了吗?”
崔妈妈笑着一叹:“后来啊,后来老太太当然是住进来了。这是老太爷生前最爱的院子,老太太想缅怀老太爷,除了来这儿还能去哪儿?别的院子的路好走是好走,却终究不是老太太的归路,归路仅此一条,忍痛也得走。”
诸葛流云用余光瞟了瞟冷幽茹,陷入沉思。
崔妈妈又道:“可姑爷您猜怎么着?”
诸葛流云笑得不尽自然:“嗯?”
崔妈妈自问自答:“老太太原本脏腑不大好,经常虚弱乏力、头晕目眩,可自打住进香梅居,老太太的精气神儿一天天好了起来,奴婢就打趣老太太,这是老太爷在天之灵保佑您呢!后边儿问了大夫才知全是鹅卵石路的功劳。百病从寒起,寒从脚下生。脚底穴位多,经常走鹅卵石路对身体有利。所以老太太又说呀,看起来挺痛苦的东西,耐着性子和不适磨合一段时间,反而能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姑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崔妈妈看向了诸葛流云,余光顺便扫过冷幽茹。
冷幽茹容色淡淡,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诸葛流云却眸色一深,说道:“嗯,老太太说的在理。”
很快到了明厅,姚馨予端坐于主位上,冷承坤夫妇分坐两旁,冷逸轩站在她身边,与她讲着街头巷尾的趣闻,逗得她捧腹大笑。
一屋子欢声笑语老远便传到了几人的耳朵里,诸葛流云偶一侧目,就发现冷幽茹的神色有些僵硬,他微微一愣,难道冷幽茹不喜欢回家?
崔妈妈接过诸葛流云手里的伞,启声道:“辛苦姑爷了!姑爷和姑奶奶请进!”
屋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众人朝他们看去,正好瞧见诸葛流云将遮在冷幽茹头顶的伞递崔妈妈,放下手时顺带着理了理她鬓角的发,冷幽茹恬淡一笑,似有还无,偏似海棠绽放,美得整个世界都馥雅含香。
下人们纷纷垂下头、红了脸,姑爷和姑奶奶真是一对世间难寻的璧人。
姚馨予的眼底就溢出点点泪花来。
冷逸轩很乖巧地走上前,冲二人拱手作揖,喜色道:“姑父,姑姑!”
冷幽茹清冷地牵了牵唇角,看不出什么喜悦,她一贯如此,众人见怪不怪。
诸葛流云拍了拍冷逸轩的肩膀,很亲和地道:“又壮了不少!”
冷逸轩就嘿嘿地傻笑!
冷承坤夫妇起身要给二人见礼,诸葛流云却先二人一步掸开下摆,对姚馨予行了跪礼:“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冷幽茹的眸光微微一动,继而垂下了眸子。
姚馨予忙站起身,拽了他的胳膊,凝眸道:“使不得,使不得呀!你是朝廷亲封的王爷,是君,哪有君跪命妇的道理?快起来!”
诸葛流云却认真地说道:“这里没有王爷,只有您的儿子,儿子给您磕头天经地义。”
冷幽茹纤长的睫羽就是一颤,埋在宽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姚馨予看了淡漠的冷幽茹一眼,含泪点头:“好,好,好!”
冷承坤舒心一笑,妹妹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后面,其他人也纷纷给姚馨予行了跪礼祝寿,并呈上各自的礼物,随即,大家开开心心地用了午膳。
冷承坤父子和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