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辉亮了许多,穆华揉了揉眼,定睛一看,怪异地发现自己早已离开了走廊,正身处于一间亮若白昼的房间。
一张半人高的窄床,妻子躺在上面,她的心口处横了一扇蓝色布帘,她的脸隐在了后边。
但儿子在哪儿呢?
为什么只看到妻子,却没看到儿子?
“救——命——你——救——救——我——”
一道狰狞的笑声悠悠自远方传来,尖锐、高亢、兴奋、阴冷……
穆华的眼睛一闭一睁,妻子面前多了一道伟岸的身影。他穿着绿色的衣服,戴着绿色的帽子,背对着他,胳膊一动一动,不知在做些什么。
“你走开……走开啊……不要……你这个魔鬼……你走开……”
穆华一怔,妻子叫那人走开!那人在对他妻子做什么?妻子不是在生孩子吗?他是男人,怎么出现在妻子产房了?
“别逃了,你逃不掉的……”
这声,带着绵延无尽的邪肆和罪恶,像点墨般在空气里层层晕染开来,所过之处繁花败尽、生机枯竭,五颜六色霎那间褪去,只剩单调的灰白,死灰一样的白。
穆华打了个机灵,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因为这声太能挖掘人内心深处的阴暗,他现在就有种拿起刀砍人的冲动!
他跌跌撞撞地倒退好几步,却又再次听到妻子的求救声:“救命啊……谁来救救我……”
不,他不能走!
妻子还在这个恶魔手中,他必须解救妻子!
他吞了吞口水,按耐住翻腾的惊惧,大踏上前,一把抓住那人的肩膀,狠狠一扳,那人转过了脸……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
一个名字在脑海里破封而出……
嘭!
重物落地,穆华陡然被惊醒,他一骨碌坐了起来,警惕地挑开帐幔,就见一名身形纤瘦的妇人趴在了地上,妇人揉着腰小声痛呼:“哎哟,窗子边上怎么没有案桌?别的房间都有……哎哟喂……”
疼,是真疼,她这把年纪摔上一跤,简直要去见阎王爷了!
穆华警戒心大起,头脑超乎寻常活跃的他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给眼前之人定了两条嫌疑罪:一,剽窃,她衣着朴素、发髻简单,无首饰环佩,可见有备而来,而她摔得这样惨应该不懂武功,想来是府里的下人;二,cǎi_huā,他英俊潇湘又独居数月,怕是早就成了这些欲求不满的妇人的猎物。
哼!
无耻!
穆华随后操起床头柜上的青铜烛台,又迅速摸出枕头下防身的匕首。
“合作来自于报复能力,最好的办法是向敌人展示,你能够在一场打击后还击,而不是向他表明你能在打击后幸存。”
这是谁讲过的话穆华忘了,但穆华觉得非常适用,那名妇人乖乖逃走最好,如果她想硬抢或霸王硬上弓,他会用烛台砸她,即便她夺了他的灯柱子,他还有匕首!
不怕死的尽管过来!
妇人一瞧穆华的架势便狠狠呆怔,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恍然大悟,定了定神,她站起身,一瞬的狼狈之色急速消失,她优雅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优雅地对穆华行了一礼,又优雅地露出了喜极而泣的笑意:“属下给世子爷请安!”
世子爷?
不仅穆华,就连听了枝繁禀报尾随而来躲在床边的水玲珑都深深地震惊了一把!
穆华……是世子?
哪里的世子?
穆华高举着烛台和匕首的手就是一僵,神色也跟着一僵:“你叫我什么?”
“世子呀!”妇人欣喜地往前走了两步,穆华厉声一喝:“别过来!”
妇人忙停在了原地,眼底有愕然之色一闪而过,继而喜滋滋地笑开:“世子,我知道您不记得我了,您丢失了很多记忆对不对?”
穆华一愣,没错,他的确丢失了很多记忆,可这事儿他谁也没告诉,若非真与他相熟,又怎么知晓他的秘密?
水玲珑每多听一句话,心底的骇然便多一分,她怎么不知道穆华丢失了一部分记忆的事儿?穆华看起来非常正常,认得皓哥儿,也记得南越的过往,可就是这样一个看似正常的人竟然失忆了?
还有,这名怪里怪气的妇人又是怎么认得穆华的?别告诉她,她也是从南越千里迢迢寻来的!
穆华的喉头滑动了一下,疑惑地问:“你叫我世子?如果你真与我相熟,应该知道我是南越穆城主的庶子,没有世子头衔。”
妇人见对方身上的排斥少了些,心头微松,眸子却倏然一紧,一字一顿道:“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是南越穆华!”
轰隆隆!
电光一闪,天际响起一声春雷,不大,却莫名突兀,莫名叫人心惊。
狂风利索地刮了起来,吹得窗棂子呜呜作响,也吹得水玲珑青丝飞扬。
她忙用手抓住迎风乱舞的发丝,努力将惊讶吞入腹中。
如果穆华不是穆华,他又能是谁?
穆华心底的惊诧不必水玲珑的少,他手里的烛台哐啷掉落在地,滚得老远,一直到妇人脚边,妇人躬身拾起,用帕子擦了它边沿,想递回去又怕他匕首不长眼,这才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身侧的圆桌上。
穆华目光发颤,难掩惊诧道:“我怎么可能不是穆华?你开什么玩笑?我从小生活在南越穆家,我父亲我母亲都是南越人,我的兄弟姐妹也都是南越人,我认识他们,他们认识我,你却突然来一句我不是穆华!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