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准备着待敌兵撤走,再下山去找国军。
只是这一等,便是五个月之久,山头都要被这群逃兵给磨平了。
眼看盛夏将要过去了,潭子实扒着树枝,伸头往山下看去,就这么几个月的功夫,山脚下的穗城早换了模样,城外乌压压一片军营,城角烟火冲天,城中繁华凋零,却不闻妇女孩提的哭闹声。
潭子实心里咯噔一下响,怕是蛮族早已屠城了罢。
转眼望向原先的潭府,早不知何时已被夷为平地了。
穗城外的蛮军待到过了盛夏,挑了个极凉快的天儿浩浩荡荡往南开去,径直就要过了黄河。
马智站在山头,见大军终于走了,长舒口气,道:“可算是走了,我还怕要老死在这儿了。”
汤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才三五月的光景,哪里就老死了,你怎得还这么耐不住性子。”
深秋,潭子实跟着这伙人一道下了山,潭溪只得也跟着下了山。
山下的穗城却没有被屠城,此时正被几千蛮兵围守着,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
马智汤城等人蹲在山脚下往北城门望去,只见乌压压一溜人头,皆穿着黑灰的盔甲,来回巡视。
马智见有穿铁甲的,只觉得分外亲切,不管是敌是友,跳起来就要喊人。
前头不远处,一颗老槐树下歇着两个小兵,闻声转过头看。
这一看,吓了马智一跳。
只见这两个小兵络腮胡子满脸,眼珠子溜圆,十分不似中原人,便知这是敌军,幸而汤城眼疾手快,忙扯着他的辫子,拖了回去。
一伙人安安分分蹲到天黑,趁月未出,火急火燎的往南边跑路。一路上躲躲藏藏总算是过了黄河。
河岸这边正大乱着。
往日里打仗,弈将军最是讲究排场体面,凡军营驻扎之地,必先清理一番,营帐扎的也要讲究,必得坐北朝南,整整齐齐。如今大军仓皇撤兵,退回南岸,北又有蛮军逼近,眼看就要过河了,这会儿军营上下早乱成一锅粥,哪里还讲究那些。
马智、汤城一伙人死水鬼一般上了岸,都趴在地上咳嗽吐水。
汤城带着潭子实渡河,尤其的费力,见潭子实上了岸还紧紧的扯着他的腰带不松手,便拍了拍他的脸,“嘿,小子,上岸了,还抓着我的腰带作甚,难不成要解老子的裤子不成?”
潭子实偏过脸,哇的吐出一口水,擦了擦嘴,笑着站了起来。
潭溪颇无奈的摇了摇,抬手掸自己身上的水。
马智见这厢大军正乱,便道:“弟兄们,这会儿大军正乱,好混进去,快些走吧。”
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跟着马智一道混进了大军之中。
马智寻着往日相熟的一伙人,夹带着潭子实充了军。
第二日晚,汤城拿着身半旧的铁盔甲,交到潭子实手上。
潭子实接过,穿在身上颇高兴了一阵子,又捡起地上一根秃头的铁戟,就着月亮挥了几下,好悬没把汤城的鼻子削掉。
“汤大哥,如今我也算是个将士了吧?“
汤城庆幸的摸着鼻头,“算……算是吧……“
潭溪很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个屁,连军籍都没有,不过白给人家出力罢了。
潭子实跟着吃了几天军粮,脸开始苦了起来,暗暗骂着,这哪里是人吃的东西。
汤城捧着个大碗喝着清汤,见他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便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小子,在想啥呢,怎么不吃?“潭子实的筷子一抖,差点没把那一小块肉沫子丢地上,忙塞到嘴里,道:“汤大哥,我什么时候能骑马?“说着,拿筷子指了指不远处一匹低头吃草的老马。
汤城喝了口水汤,笑道:“骑马?“
潭子实点了点头,“我要当大将军。“
“噗“汤城喷了一口汤水,捂着肚子笑着,一面扭头跟马智说道:“你们快听听,这小子说要当将军。”
马智、于不等人听了,都搁下碗笑了起来。
于不擦着嘴角道:“小子,算你有志气,不过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往身后头瞧瞧,能出气儿的就有五六万,还不提先前那些死了的,哪个不是拿了命过活的,呵,还当将军,只要不把小命搭进去就万幸了。”
汤城也拍了拍他,道:“我们这伙人,跟着裴、弈两个将军四处打仗也有□□年了,只见身边弟兄死,却是没见哪个能活着当个一官半职的,左不过为了家里妻儿,出来卖命罢了,若是有朝一日能活着归乡,就该烧高香了。”
又有人笑道:“你若是想当将军,怎么也得等到哪个将军殉了才成啊。”
众人正愁没乐子,便跟着嘻嘻哈哈说笑了一阵。
潭子实低着头不吭声,心有不甘地啃着硬邦邦的窝头,眼睛直往那匹马身上瞧。
却说蛮军行至黄河北岸,却刹住叫脚跟子,偃旗息鼓驻扎了下来。
弈将军料想着,恐怕不日又要拉开血战了,便命令手下士卒重振旗鼓,剑拔弩张地守在南岸边上。
不料,一连过了半月,蛮军还没动静,数万大军驻扎于北岸,夜里弄饭的篝火映的河水亮堂堂的,常有兵士扑扑通通跳进水里洗澡,欢笑声隔着大河传了过来,竟是这么跟朝廷的兵耗上了。
原来,博罕人不通水性,他们座下骑着的疯牛更是怕水怕的要死,这会儿决计不敢轻举妄动,只日日悄悄的派兵士下水操练水性,表面上却装的极其从容淡定,为的是想引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