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绿珠便去了幂篱过来,樊九红戴上后才继续往前,在染色身旁站定,“这位壮士,令千金已经中暑,治得迟了,怕是会留下后遗症。”
这声音,极是温柔。
染色却是目光平视前方,头也未抬,“小女犯了错,自当接受惩罚。”其实他何尝忍心,可是若不用这苦肉计,那一位会原谅他们吗?易署的百年传承和女儿,孰轻孰重他比谁都清楚。
对自己人狠的,对敌人必然更狠!
樊九红眼眸掠过一抹亮色,眼前的人从口气便能听出来非一般人物,若现在她能帮他一把。这样让他欠了她一份人情,她日后说不定还有事可以让他做,人情债送到手里,她不要才是傻子。
压抑住心头的欣喜,樊九红道,“壮士此言差矣,你既跪了这许久,那人仍不肯出面有;两种可能。”
她分析道,“第一种,你请罪的对象已经离开这里,根本不知道你们跪在这里的事;第二种,那人可能有新考验你们,你这般做不但得不到那人的原谅,反而有逼那人就范之嫌疑,结果正好适得其反。”
染色腾地就站了起来,可跪了太久腿脚以阵发麻,又是一阵头晕眼花的,好艰难才站稳了脚跟,“姑娘此话当真?”
樊九红这才发现站起来的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却是生得威武健壮。从之前听到的,再集合自己刚才分析的,樊九红一下就可以判断出此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种人,可是最好忽悠的。
心思电转间,樊九红仍然维持着凝重的表情,“壮士如若不信,便可待日后查证,我言尽于此。”
说罢,对绿珠道,“走吧!”
“是,小姐。”
主仆二人行出一段距离后,染色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姑娘且慢。”
樊九红唇角几不可见的一弯,却并未转身,只是道,“令千金中暑了,还是尽早送到医馆诊治吧!”
本来还想指点去哪家医馆的,但是他一寻思察觉出她的算计,便没有说了。
“姑娘点拨之恩,来日必报!”染色认真道。
“举手之恩,何足挂齿。”倒也没说不用。
染色默记住了马车的构造,深呼吸一口气,“告辞。”
“小姐这么费心的点拨他,连谢谢都不说一声便走了,当真无礼。”绿珠不满地哼道。
“说感谢的人,多是嘴巴子说说,当不得真。而只有不说谢谢的人,是把恩德记在了心里。”樊九红轻笑一声,摘下幂篱,踩着小凳子上马车。
绿珠一寻思,眼睛顿时闪闪发亮,“小姐英明。”
她也上了马车,不一会儿马车便是缓缓前行。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心悸的马蹄声响了起来。
樊九红将马车上的帘子拉开一丝,眸子顿时一亮。
君少扬是来白楼寻西门涟的,却没想到在这会碰见染色,他强行勒马后从马背上跳下来,握住缰绳行至染色身边,“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
染色此时已经丢掉了荆棘,才抱起昏迷不醒的染青衣。
他闻声抬头,见是君少扬,面上也未露出别的神色,“小女中暑了。”
君少扬自然是看见了他怀里昏迷的女子,听得他解释才知道其身份,于是道,“这里离吾府邸不远,令千金这情形还是尽快让太医看过才好。”
染色私心里并不想和君少扬扯上私人关系,但是又怕女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就有劳了。”
既然要带人,就必然要马车。
君少扬犀利的目光在大街上扫了一遍,正看见眼前有一辆马车缓缓朝着这方向驶来,便上前拦住,“马车借来一用。”
马夫大惊,手上马鞭子差点抽到自己。
马车里的樊九红却是露出一抹笑容来,她掀开车帘,佯作怒状朝外望去,下一刻面色顿时露出惶恐之色,急从马车上下来,“民女拜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这一拜,绿珠和马夫也赶紧下来行礼了。
周围路人见状,远一点的跑了,近一点的也苦着一张脸跪拜了。
倒是好心计!
君少扬一挑眉,只是这恭顺之外眉眼上明明白白写着的得意却是一点都不掩饰啊!
闹出这么大动静,她想算计什么?
“平身。”心里这般想着,也并未为难她。
樊九红行过谢礼,站起身来,微笑道,“自宫中一宴,民女对太子妃书画之能仰慕不已,早想投帖拜谒,却苦于无门。今儿正借了这机会去拜见,太子殿下您可准奏?”
“有何不可?”君少扬才不信她的鬼话。
“那便多谢太子殿下了。”樊九红知自己不应做得太过,于是再次作恭顺状。
“染师傅,可以将人放上去了。”君少扬对染色道。
“多谢姑娘大恩。”染色将染青衣给放到了马车上。
“能福拜见太子妃,也是沾了令千金的福气,壮士可莫要同小女子客气。”樊九红落落大方应对,由绿珠搀着上了马车,之后绿珠也上去了。
“染师傅,时间仓促,你得和车夫挤上一挤了。”这里并无别的马车,君少扬虽不介意在自己荒唐史上再添一笔,却不希望西门涟说他胡来,于是只能这样。
染色担忧着染青衣的安危,便也不会去计较这些,“无妨。”
“那好。”君少扬飞身上马,调转马头往先前来的方向策马前行,速度比之来时要慢上许多。
车夫立即跟上,不算太吃力。
而在府邸的书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