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却未醒。
少年缓步走至她的身边,从来都是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眸子里却于此刻有那么一丝涟漪荡过,粉色的唇微微抿着,他偏头,难得露出疑惑的神情。
似乎,在哪里见过呢。
晕黄的烛光下,她半边娇美侧颜宛若上等的美玉,既晶莹又剔透,一道黛眉下长长的睫毛在那眸下打下小圈儿阴影,看起来就像一把小扇子。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美梦,她唇角微翘,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就像是向人索吻一般,看起来娇慵又可爱。
好像是某种软软的,香香的毛茸茸的动物。
少年如此想道,俯下身去在她颈间一嗅,是他最喜欢的香甜气息。
他心里一片柔软,站起身来,往外边走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西门涟瞬间睁开了眸子。
其实早在他下床的那一刻她便是已经清醒,几乎是数着他的步伐一直到他停在她的身边。在他俯下身的时候她摸到了腰间淬了毒的针,却只听到他吸气的声音。在她思索间,他便离开了。
那一双睁开美眸里有疑惑,却很快被冷漠覆盖,不一会儿她听到外边传来少年平板的命令声,“几天,走。”
他说,他要离开几日。
外边响起一声应声,她可以肯定是昨日送水和衣物的那个人。
然后外边静默下来,西门涟默默起身,活动了下略显僵硬的四肢,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抬脚往里屋走去,躺在了那还残留着少年体温的床上。
才躺下不到一刻钟,外边便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勾唇,面色冷静如常。
直到门被人粗鲁地推开,直到蛮横的人拎着枷锁闯进来,直到他们停在了她的床前用阴狠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看,她的面庞上才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来。
“你们是谁?”
微放低的声音,宛若金玉相击,别样的悦耳动听。
她从床上缓缓坐起身来,长袖后拂,未束的及肩墨发沿着精美的鬓角而滑下,那一张清冷的面庞上顿时多出几分慵懒之意,仿若这里不是酝酿着危机的他人房间,而是她闲暇时小憩的房间。现在不过是被人扰了清净,才露出些许惊讶来。
“不愧是大家公子,这份从容世间少有。”大哥从人群中走出来,拍手道。
“我看是笨,都不是在自己住的地方,竟然毫无察觉。”二哥尖细的声音如此道。
“这样才是最好收拾的。”三哥含笑道。
“看起来好可口。”四弟眼睛发直,咽了口口水。
这四人便是昨夜掳人之人,光听声音就知道。
西门涟心里有了盘算,脸上惊讶之色却是敛起,淡淡的道,“不知诸位何故掳人至此?”
她,太过平静。
四人明显都察觉到了不寻常,交换一个目光,由那总是含笑的三哥代表过去询问,“昨夜这里,我那小弟可给你吃了什么?”
总是笑的人,能给人温和、风度翩翩之印象。
可是眼前的人,仔细看去那一双过于细长的眸子里却有冷色的光芒于其中闪烁,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西门涟看透他温和面具下狠辣的心肠。
“我先提问的。”
她笑,从床上走下,宛若闲庭信步一般前行五步停在那三哥身前,深黑色的不见底的瞳眸望着他,“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之前,凭什么要我先回答你的问题呢?”
三哥脸上笑容再难挂住,睁着眸子却不知为何竟不敢同她对视,心下一惊,他正待抬起头来,却听得她又道,“是否我真如看起来这般好欺,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要欺我?”
她苦笑一声,仰头,“世间如此之大,却容不下我。难道当真只有落入黄泉,才能寻到一处安然之地?
言语中,透出浓浓的绝望让人窒息。
四人和一干人等皆是瞠目,怎么都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般的话来,一时间都是微张着嘴,不知道怎么动弹,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西门涟眸中掠过一抹冷色,却极快掩饰下去,作出郁郁寡欢样,”呵,算了吧!不过是性命一条,你们想要便是拿去吧!“
说罢,柔柔的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长长的睫毛掀起,秋水般的眸子盈着笑,牵动如花的唇瓣绽出绝美的笑容,于那笑容最灿烂时缓缓阖上眸子。
也一并阖上,那让人惊艳沉沦的绝世风华。
一滴清泪,如珠璃沿着她白皙的面庞滑下,‘啪嗒’一声,坠落在地。
众人的心,也于此刻重重坠下。
一双双眸子,皆是痴痴的望着她。
神仙一般的人儿,这般说话,纵使心如钢铁此时也化作绕指柔。
更何况,那声音是那样的美妙动听啊!
美人如画,情境如梦,久久都未有人发出声音。
直到她睁开眸子来,目光落在那大哥的脸上,大哥猛地咳嗽一声,所有人才如梦初醒立即肃然站立。
”蝼蚁尚且惜命,何况你还这般小,就别胡思乱想了。“大哥上前来,显然他并不是感性的人,说完耳根子竟有些微微的红了。
”你走吧,去哪都成。“四弟泪眼汪汪,真诚的道。
”别来北越,也别去大乾。“那二哥尖细的声音里透着别扭。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三哥脸上再次有了笑容,那一双阴冷的眸中难得的有了怜惜之色。
除了西门涟,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得目瞪口呆。
他们没听错吧?
这四个性格怪异的杀神,有朝一日竟会这般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