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既往,那他也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旁的话也不肯多讲,只把自己受袭时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一遍。金鹤亭皱着眉头听完了,最后问道:“老弟,你不是已经抓到凶手了吗?问没问出是谁主使的?”
叶雪山摇头笑了一下:“金兄,那两个小子挨了几顿好打,可是死鸭子嘴硬,只拿些莫名其妙的口供来搪塞我。”
说到这里,他瞄了金鹤亭一眼。金鹤亭没有察觉,继续追问:“莫名其妙?是怎样的莫名其妙?”
叶雪山故作沉吟姿态,犹豫片刻之后才低声说道:“他们很是狡猾,把脏水泼到了你的身上。可是凭着你我这么久的交情,我怎么能信?”
随即,他得到了金鹤亭的回答:“我?这他妈的!哪个说的,你把他带过来,我敢和他当面对质!”
叶雪山很淡然的摆了摆手:“对什么质,你就像我的兄长一样。岂能为了外人一句谎话,就伤了你我之间的和气?”
说完这话,他发现金鹤亭好像是真急了,挺白净的一张脸,现在是眼看着在泛红。正在此时,林子森的声音忽然在客厅门口响了起来:“少爷,我回来了。”
叶雪山抬头望去,不禁一阵惊喜:“子森,你跑哪儿去了?”
林子森微微驼着背,无声无息的快走进去,在叶雪山面前俯身耳语了几句。叶雪山听完之后,扭头望向了金鹤亭:“金兄,这回终于问出来了,原来是李凤池派人下的手。”
金鹤亭一拍大腿,心中立时亮堂了许多。
李凤池也算是日租界内的一霸,势力是比金鹤亭稍逊了一筹,平日五毒俱全,什么生意都要沾手。叶雪山初来乍到,把个烟土买卖越做越大,并且从不向他进贡,反倒和金鹤亭打成一片,他看在眼里,恨在心中,末了就决定铲除了叶雪山,顺便断掉金鹤亭的烟土门路——没办法,他不敢明着和金鹤亭作对,只好挑软柿子捏了。
李凤池是时常要给金鹤亭添点麻烦的,金鹤亭也习惯了,不过这次事情与众不同,李凤池差一点坏了他和叶雪山的交情。金鹤亭这人受不得委屈,如果李凤池纯是把叶雪山砍死了,他或许都不会如此恼火。
金鹤亭要替叶雪山出头,找李凤池算账去。叶雪山先是毫无诚意的婉拒,婉拒无效之后,又让金鹤亭“从长计议”。金鹤亭早就盘算着要收拾李凤池一顿,如今得了借口,越发坚定了主意;而叶雪山卖给金鹤亭无数便宜烟土,这时也不客气,认为金鹤亭纵算为自己出了力气,也是应该。
两人嘴上都说得漂亮,心里都是各有主意。热热闹闹的交谈一场过后,两人说得动情,居然当场拜了把子。林子森则是悄悄退下,就在楼外来回溜达着候命。
这天夜里,李凤池公馆被人撞开了大门。金鹤亭亲自把李凤池堵在房内,问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栽赃。李凤池承认自己是派人袭击了叶雪山,可是万万不明白自己何时陷害了金鹤亭。双方缠杂不清的辩论一通,李凤池越说越乱,正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于是金鹤亭认定他是个奸人,一场大战瞬间爆发。
与此同时,叶雪山乘车来到了一处偏僻货栈。林子森引他向内走去,结果他就在几只电灯泡的照耀下,看清了那位鼻青脸肿的杀手。
杀手被粗麻绳绑在了一根木柱子上,因为白天又被林子森痛打了一顿,所以如今伤筋动骨,一动都不能动。叶雪山凑近看清了他的面孔,不禁一咬牙,就觉得后脑勺起了火,一颗心也随之怦怦大跳起来。
面前这个人,可是差点要了他的命啊!
他现在可以报仇了,但是这个仇怎么报,他却是全然没有计划。骂也骂过了,打也打过了,剩下的似乎就只有一个杀。可杀人偿命是他从小就懂的道理,至少他是不敢杀——活了二十多年,他只在幼时掐死过几只小鸟,除此之外,再没亲手伤过任何活物的性命。
这时,林子森在他身边出声问道:“少爷,怎么处置他?”
叶雪山不愿露出怯头怯脑的傻小子模样,所以便侧过脸来,顺势把这题目推了出去:“你看着办吧。”
林子森一听这话,就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臂,握得很轻很轻,手指虚虚的合拢:“少爷往这边来,别脏了衣裳。”
然后他走去阴暗角落,弯腰捡起了一把砍刀。鬼魅似的晃到木柱后方,他咣咣几刀砍断麻绳,杀手就像一袋粮食似的,“扑通”一声向前扑倒在地。
几个常跑生意的年轻小子上前摁住了杀手,林子森手里的砍刀反射了电灯光芒,刃锋忽明忽暗的闪了寒光。叶雪山默然无语的又退一步,就觉着后脑勺的伤口在一挣一挣的跳。
眼看林子森把刀挥了起来,叶雪山猛的一闭眼睛,同时就听到一声刺耳惨叫。血腥气渐渐浓重起来,是林子森砍断了对方的脚筋。
叶雪山缓缓睁开眼睛,林子森每砍一刀,他便随着一哆嗦。待到杀手的四肢全被废掉了,林子森扔了砍刀,走上前来轻声说道:“少爷,该出的气也出了,后面的就别看了,回家歇着吧。”
叶雪山勉强一点头,忍着头上剧痛向外走去。颠颠簸簸的回到家中,他抱着棉被坐在床上,直着眼睛发呆。后来到了凌晨时分,他还是睡不着,就起身走去浴室,对着大玻璃镜一圈一圈解开了绷带。
绷带一除,圆圆的光头就露出来了。他拿了一面小圆镜,左转右转的照了后脑勺看。后脑勺上的伤口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