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去,不想在青年面前失态。
肖清容说,“这是机会性感染——”
“我知道,我看的书不比你少,”赖成军打断他的话,望望床头的一堆相关书籍,“不用你给我科普了——就说说怎么治,天天看着糟心死了。”
青年耐心的解释,“其实,比起这个,现阶段其他问题更值得关注。”
赖成军没好气的说,“对我来说脸最重要。”
青年沉默。
赖成军心里憋闷,也不想让别人开心,索性如他的名字一样赖上了,“你说脸不重要?你从进门之后有正眼看过我吗……医生,说的好听,表面上客观冷静,内心还不是会像正常人一样,本能的恐惧厌恶。”
肖清容似乎是被他的话激起来了,还真的毫不避讳的看向他。
赖成军想象着青年眼中的自己,一定是丑陋不堪、可比怪物,他也破罐子破摔,索性得寸进尺的问,“看看又怎样?你敢亲吗——对着这种脸,你敢不敢亲下去?”
这次肖清容没那么容易被激将,眉头皱的更深。
赖成军知道自己是在迁怒,是在撒泼,是在伤害或许真正在意他的人,但仿佛心里长了个毒瘤,脓汁不断的往外冒,仿佛就要看着别人也难受,才能好过一点。
肖清容忽然凑近,倒把他吓了一跳,心想这孩子该不会真的伺候自己伺候出病了吧?连忙往后一躲,讪讪的道,“没药医是不是?又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你干爹我还是有这点承受能力的,不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么?不用跟我面前委屈了,我知道你孝顺,将来多留点东西给你,不会亏待你的。”
“不是的,干爹,我——”青年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回去上你的学,不用管我。”赖成军几乎是恶狠狠的说。
青年摇摇头,“我不可能不管你的,干爹。”
“不就是那几万块学费么?别一天到晚想着,那点钱不给你也是给别人,你成绩不错,没浪费——这些话还要我对你说几次?”
赖成军每每看到青年面对自己时那张心事重重的脸就不高兴。他做的这一切,是为了还债么?成绩好的孩子心气高吧,家穷上不起学、被人资助了难免自尊心受损,虽然未曾说出口但一直耿耿于怀吧?自己如今落魄,总算能让他找到成就感?可以居高临下,以一个健康人的身份,再加上专业人士的身份,双重的优越感。
青年依然沉默。
赖成军忽然笑了,“你要真想帮我,也不是没办法。”
“什么?”肖清容不解的抬头,带着……一丝可以说期待的目光。
“帮我弄点那什么……安眠药?你是医生,应该能弄到吧?”赖成军朝他挤挤眼睛,虽然知道此刻自己这个动作多半也会吓到人,但fēng_liú了一辈子,放电的本能改不了啊。
肖清容一愣,惊讶的望向他。
“很奇怪么?你要是我,还有活下去的动力么?”赖成军苦笑一声,“全身都痛,睡不着觉,吃不下饭,天天抽血吃药,掉头发,恶心呕吐,出门就戴口罩,被人当猴子围观,动不动就来个tm的机会感染,变成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样子——换成你,还想活下去吗?”
“干爹……”
“别叫了,我受不起,”赖成军摆摆手,“别跟我这儿呆了,一不小心被传染了,看你上哪儿哭去。”
“传播途径主要是三种——”
“好了好了,”看他又要科普,赖成军厌倦的说,“帮不了我是吧?那你回去,让我静一会儿吧。”
“干爹,我今天来是为了——”
“滚。”
说完这个字,他立意不再理会肖清容,转身装作补眠,青年呆立良久,见他毫无松动的意思,只得留下带来的东西,拉开门走了。
有那么一瞬间,赖成军想把他喊住,让他留下来。
但,留下来又能怎样呢?他自己还不是要死,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这么下去,会把所有人都拖垮吧?他记得初次见面时,肖清容比现在的状态要好得多。
尽管贫穷,尽管要受惠于人,却没有因此折损他的尊严,赖成军还记得初见这个青年的刹那印象。
很干净的孩子,跟他、跟他的损友或是小情人不一样。
要是早一点认识这样的人就好了。赖成军叹息一声。他看到肖清容留下的东西,是一只订制的蛋糕,哦,他还记得今天是自己三十九岁的生日。
今天还记得他生日的,大概就只有肖清容了吧?赖成军自己都差点忘掉。
三十九岁,原以为会是鲜衣怒马、大展宏图的年纪,想不到却面目全非。
——双重意义的“面目全非”。
……他太骄傲了,接受不起这样残酷的现实。
既然是个错误,就把它结束吧。
最后打了几通电话,赖成军感到一阵轻松。不管那孩子是真心还是伪装,至少他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尽心照顾,也该得到回报——其实自己向来纨绔,能留下的已经不多。
干儿子,再见。
……
仿佛经过一个漫长的梦境,赖成军醒来,发现自己所处的并非单人病房。曾经时时刻刻折磨他的各种不适仿佛都消失了。他心中一惊,光着脚跳下床,扑到梳妆镜前面——
是自己的脸,却年轻了不少,光洁俊美、毫无瑕疵,没有红斑脱屑,更没有那个诡异的包块!
他这是……重生了?
☆、初见
赖成军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