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三魂六魄。
夏临轩转过身,看到心腹太监脸上尚未及掩去的惊讶之色,微微一笑道:“你定是奇怪朕为何会对一个冥顽不灵的读书人如此优容是么?”
他回到御案后,看一眼桌上那篇诗稿,叹了口气道:“用‘千古艰难惟一死’做借口苟活的人朕见多了,似钱雁南等识时务的俊杰朕也见得不少。风骨铮铮宁死不降的也大有人在。然而似他这般,满心求死,却因顾念双亲而痛苦存活的,朕倒是见得不多。朕只觉着这样人,比那些不顾家人舍身尽忠的,要有人情味儿的多。尤其这两首诗情感真挚,心酸处,竟是连朕也不能不动容啊。”
说到这里,残忍的天子竟轻轻摇头,沉声道:“明明满腔忧愤,却要小心哀求,人生之悲苦,莫过于此,唉!也是可叹可怜。”
话音落,却是话锋一转,挑眉道:“只不过,朕不能怜他。小贝子,你把谢云传来,代朕拟一道旨意,蒲秋苔到京后,封他为国子监祭酒,朕……就不见他了。”
小贝子心想乖乖隆地咚,这人到底有什么能耐?就……就凭这么两首诗,便……便连皇上都心疼他了?咱们皇上纵横天下万夫莫敌,什么时候心软过?就……就因为这么两首诗,便不忍心见这个蒲秋苔了?我的天,就是后宫里身子最纤细惹人怜的妍妃娘娘,也没见皇上为其长吁短叹啊。
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敢有丝毫犹豫,连忙转身出去找谢云代拟圣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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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雁南手里捏着一张便笺,上面的诗句他没仔细看,他已经被最后那个落款给惊得目瞪口呆,若不是怕君前失仪,这会儿只怕就要抽风了。
“怎么样钱爱卿?朕这首诗如何啊?”
夏临轩半躺在芦雪轩中的罗汉床上,一边慢慢品着手里的冬茶,一边挑眉得意问着不远处站着的臣子。
“皇上的诗大气磅礴……”其实这首诗平常的紧,但既然是皇帝所写,钱雁南当然要卯足劲儿的拍马屁。
只不过还不等搅动三寸不烂之舌,便看到夏临轩挥挥手,听他笑道:“行了爱卿,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也是诗词大家,朕这诗,若是初学者,或还会觉着有三分滋味,在你眼中,怕只不过是堆砌词句罢了。朕本不擅此道,你就实话实说,朕难道还会怨你不成?”
钱雁南深吸了口气,连忙笑道:“皇上谦虚了,非是经历战阵纵横万军之人,写不出这样热血激昂之作,臣虽是文人,看着也觉内心鼓荡不休。”
夏临轩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这话倒是没错,朕这首诗没别的亮点,唯有热血二字,倒是不负的。”
钱雁南见夏临轩面上有淡淡笑容,知他此时心情正好,便大着胆子问道:“只是皇上,这鸳湖钓叟却不知……”
不等说完,便见夏临轩兴致勃勃坐起来,笑道:“这鸳湖钓叟是朕的别号,你们这些写诗作词的人不都是爱弄个别号什么的吗?朕也弄了一个,爱卿觉着,这鸳湖钓叟如何呢?”
说到这里,似乎更来了兴致,夏临轩索性站起身,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方昂首吟道:“君不见白浪掀天一叶危,收杆还怕转船迟,世人无限风波苦,输于鸳湖钓叟知。”
吟完后,他不禁狠狠拍了两下手掌,沉声赞道:“这是朕前些日子去滇阳宫时,偶然间看到那破落的地方竟还有一些纸张,其中有一张上便是这四句诗,也不知是前朝哪一位皇子所做,可惜啊可惜,那些皇子不是逃了就是被朕杀了,若知道其中有个能写出这四句诗的人,倒也值得留他一条命。”
说到这里,他挑眉看向钱雁南,晒笑道:“素日里爱卿不是曾说过那个蒲秋苔无愧当世诗圣的称号吗?不如你品评一下,这四句诗比他又如何?”
钱雁南整个人都囧囧有神了,他呆呆看着一脸得意的夏临轩,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小声道:“臣虽然不知皇上怎么忽然想起去滇阳宫,但是……这……这四句诗,皇上,这四句诗乃是秋苔《鸳湖曲》的最后四句,并非什么皇子所作啊。”
“鸳湖曲?”
这回轮到夏临轩囧囧有神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什么鸳湖曲?难怪朕就觉着这四句诗虽好,却似是有些突兀,莫非前面还有其他诗句?你说给朕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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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天气寒冷,出门还该披件衣服。”
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向国子监的后院而去,蒲秋苔看着天上悠悠扬扬飘落的小雪,只觉一颗心又涩又疼。
恰在此时,小厮双喜从身后赶上,将一件已经旧了的羽缎斗篷披在他身上,一边笑道:“这是从家里进京时老太太给包的,虽然有些旧,风毛倒都是好的,这京里的天气比江南要冷得多,少爷身子弱,再感染风寒就不好了。”
蒲秋苔点点头,伸手抚摸着那旧斗篷,眼前浮现出母亲苍老慈祥的容颜,以及老人家含泪送别自己时的情形,只觉鼻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国子监的后院有几十树红梅,如今还未到深冬,只有一些向阳的枝头开放了几十朵梅花,其它多是花苞。
来到京里已经半月有余,名越帝拿他家人的性命要挟,让蒲秋苔求死不成,不得不违心出任这个国子监祭酒。
他原本要告假,却被衙门里的老大人劝住,只说即便告假,也要等过了年,不然的话就是拂逆皇上的面子,